第五章：乱花渐欲迷人眼

“同我客气什么？”闵泓将铜壶重新放到炉子上暖着，转过头对她笑笑。
瑜贵妃：“你父亲和衡儿他们去赢华宫了？”
虞苒苒：“是，说是拜见过皇上，便过来这边给姑母贺年，父亲还说带了好东西要给姑母呢。”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期待着了。”说罢招招手唤了逢春过来，“有事吩咐遇秋就是，本宫先去更衣。”
逢春接过瑜贵妃怀中的汤婆子，便搀扶着她起身。
临走时又吩咐闵泓照顾好虞苒苒，闵泓规规矩矩应了。
他挪了凳子到虞苒苒身旁坐下：“我送你的环佩可收到了？喜欢么？”
虞苒苒点点头。
“我本想送你一件厚氅呢，前阵子我得了一匹上好的黑足雪貂皮。那皮毛雪白锃亮，正好配你。我还特地命人去蜀地置办了蜀锦作配，本想着命顾尚宫拿去为你制一件貂裘大氅，你冬日里穿着暖和又轻便。可谁知竟好巧不巧的被父皇给撞见了，他一眼便瞧上了那貂皮，二话不说给要了去，遣人做了一副护手送了我母妃。我找他理论了好一番，他两三瓶葫芦酿就把我给打发了，真是好生霸道。”他手肘支在桌上，撑着下巴，同她抱怨着当今圣上，那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没有丝毫避讳。
都说帝皇最薄幸，亲情爱情在这座宫墙里通通做不得数。可分明瞧得出，闵泓对皇帝，少了君臣之间的畏，更多是同寻常父子别无二致的亲近。偏生这份亲近，正是皇家里最奢侈的东西。
“不过我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我跟他讨了从前温明皇后的环佩，就是我送你的那一个。先帝仙去之后，温明皇后便入了佛堂，她净身出宫，什么也没带走，随身的只有那一块环佩。在她离世后，这块环佩便辗转到了父皇手上。这可是枚在佛前浸淫了十三年的环佩，又有温明皇后的一番虔心，你常带在身上，佛祖也一定会保佑你的。”他说着，脸上浮起恣意而温暖的笑意，“起初我跟他要，他还不乐意给，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他理亏，才给我得逞了，你喜欢就欢就最好不过了。至于貂裘，等我给你寻来更好的皮毛便补上。”
瞧着他俊逸的眉眼，虞苒苒只觉心中暖暖，放下手里的瓷碗看向他：“貂裘就等明年吧，今年的礼物已经很足够了，环佩我会好好带在身上的。”
闵泓闻言抬眸与她相视，眉心舒展，淡淡扯一下嘴角，点点头。
他的眉眼生的与瑜贵妃相似，仿佛天生多情。眸色浅淡如春水，只是随意的一眼便也似脉脉含情，悄无声息勾人魂魄。
虞苒苒被他这样瞧着顿感局促，立即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
又害怕叫他察觉出自己的不自然，慌忙找着话。
“对了，说起氅子，我忽然想起一个人，说来也奇怪，我第一眼竟将他瞧成了是你。”
闵泓好像很有兴趣，并未多想便问：“噢？和我长的很像？哪里见到的？”
虞苒苒见他并未察觉，小小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摇摇头：“只是第一眼，再瞧，便也瞧不出哪里像了。他染了病倒在地上，拦了我们的马车，我以为是你便冲了出去，哪知是眼花了。”
闵泓蹙眉：“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学人家行侠仗义？昨晚可下着大雪呢，路上多湿滑，虞涧也不知道看着点你，这样冲出去，若是不小心摔着了哪里，外祖母可不知得怎么心疼了。”
“我这不是瞧作是你了吗，这才急匆匆去了。”虞苒苒笑得一副狗腿模样，“若是磕着碰着总归是有你担待着，我怕什么？”
他无奈，看着她脸颊两侧旋起的小小梨涡，小狐狸似的奸滑，不禁失笑，伸手轻刮了一下她微翘的鼻头，姿态宠溺：“那我可得多谢妹妹惦记我了。只是若再有下次，一定先顾好自己。”
虞苒苒抿抿唇，低着头偷偷眇他：“知道了。”
“不过这和氅子又有什么关系？”他得到满意的答复，遂又问道。
“昨晚下雪呢，若是不管他会冻死的，而且他还带着他母亲。我和二哥哥带他们看了郎中，她母亲病的不轻，治病得花钱，我就把氅子留下了，应该能换到不少钱的，江湖救急嘛。”虞苒苒耸耸肩，慢悠悠的回到。
闵泓低低感叹：“能遇到你，也是他命不该绝。”
虞苒苒瞥他一眼：“我也没做什么，把他们安置好，我和哥哥就离开了，举手之劳而已。”
闵泓本想再说什么，这时遇秋掀了纱帘进来，“殿下，四殿下来了，说是温嫔让他给贵妃娘娘带了东西，可要请进来么？”
闵泓一听这话，脸上笑意一下子便消了大半，思衬半晌后不紧不慢的回到：“既然是送东西，吩咐下人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也不嫌麻烦。”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面前杯里的茶水上，语气淡淡，“你叫人把东西收着吧，顺便告诉他我不太方便，就不送了。”
遇秋得了吩咐，福身一应，便转身出去传话了。
虞苒苒看看遇秋出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闵泓，也是瞧出了些意思，于是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在这儿，你不方便……”
闵泓起身到炉子旁，拿了铁钳往炉子里加着碳，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良久才转过身，对她轻轻一笑：“不关你的事，是我不想见他而已。”他加好碳，放下铁钳，两步走到虞苒苒面前，“不说这些扫兴的，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虞苒苒定定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便由着他拉着自己进了暖阁的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