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调（十一）画像里的他

这一日，柳絮将韩珊珊订的画包好，跟着司机师傅，坐上了画廊安排的车，来到了韩珊珊给的地址，也就是韩云集团。
来的路上，她就在琢磨，若是见到了韩旭峰，对方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不会趁机对自己下手吧？不过，转念再想，自她从香格镇回来，依然能感到有人每天都在监视她，所以，韩旭峰要想动手，也不会找这样容易暴露的机会下手。思及至此，今日此去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只要仍然装成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即可。
只是，她仍想不明白，这个韩珊珊让她把画送到这里，究竟是何目的？
韩珊珊和韩旭峰又是什么关系？父女，还是兄妹姐弟，或者是表兄妹之类的？总之，一个姓，必是一家人了。
莫不是俩人想合起来整她，给她点颜色瞧瞧？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韩云集团所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柳絮和师傅一人抱着几幅画，坐电梯来到了9楼。一出电梯，迎面走来的一些工作人员中，有人在看到她时，表情都带着一丝惊讶，但随即就热情友好地跟她打着招呼。
“柳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早离职了啊。”
“现在在哪儿上班？”
……
柳絮都不认识，简单地应付了几句。
她带着司机师傅捧着那几幅画，走到了前台，将韩珊珊那天给她的名片递给了前台工作人员，那人一见韩珊珊的笔迹，便很殷勤地带着他们朝办公室内部走去。柳絮一路走来，对这里颇有几分熟悉感，包括走廊墙壁的上宣传简报、地毯的颜色、茶水间的位置，柳絮甚至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这里来来回回走动的身影。
前台小姐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小会议室，对柳絮很有礼貌地说道：“你们把画放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头问我们老总后再安排挂在哪里，今天辛苦你们了。”
柳絮和师傅按照前台小姐指示，将画放好，便掉头往外走。
会议室出来没走几步，一个男人的身影便从长廊尽头的转弯处出现，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服套装，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衫，脚上白色的休闲鞋，款款地从对面走来。
男人始终低垂的眼眸，在抬眸的刹那，眼眸里便映入了柳絮的身影，脸上也浮现一抹诧异。
柳絮视线则紧锁在男人的脸庞上，与他的双眸对视着，彼此的距离不断地缩短，
随着男人靠近，浅淡的香水气息扑鼻而来，许是香水喷了有些日子，在靠得很近时，才能闻到已有些微弱的木制香水味。这个香水味她闻得太多次了，所有跟这个香水味有关的画面，如同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柳絮的心跳不知缘由地，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跳得越来越快，扑通扑通地，心里如同揣了一面小鼓一般。在他们擦肩而过对视的那一刹那，柳絮的心跳像是露了一个节拍，一阵恍惚的落寞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很奇怪。
柳絮跟师傅径直向前走去，直到走廊尽头转弯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如银铃一般，娇柔地一声：“郝俊”。
柳絮的世界嘎然而止，她的步子也在刹那间定在了那里，女人喊出的那个名字，在她的耳畔边回响着，“郝俊”，“郝俊”……
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神经在抽动着，隐隐地刺痛。
她似乎明白了韩珊珊为何屡次找她的麻烦，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还无法将最近的一些事情与心中的答案建立起关联，她需要静下来好好捋一捋才行。
“你怎么才来，我和我哥等你好久了！”，女人继续说道。
这声音，不是韩珊珊，还能是谁，只是声音里少了那份高冷孤傲而已。
柳絮缓缓转过头，只见韩珊珊依然穿得靓丽时尚，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场，轻快地朝郝俊小跑了几步，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进了韩旭峰的办公室。
柳絮站在原地发愣，努力在拼凑着脑中那仅有的记忆拼图，梳理这其中的关联。
“柳小姐，不走吗？”司机师傅问道。
柳絮这才回过神，“哦……不好意思，我们走吧!”。
……
午后的画廊展厅，有些冷清，零零落落地只有几名客人进出，柳絮坐在角落里，目光放空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幅画，一动不动，唯有卷翘的睫毛本能地偶尔上下闪动，远远看去，如同一座雕塑。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柳絮站起身时，她的内心已经得出了一个答案，那张素描上画的人，那个叫单字为俊的人，就是郝俊。催眠中、睡梦中出现的那个男人，就是郝俊，虽不确定曾经彼此是否真心对待过，但他肯定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份量，以至于在她忘记他后，午夜梦回之际，一颗心仍会为他牵绊悸动。
只是这些都与他无关罢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韩珊珊。
柳絮并不会感到失落和伤感，毕竟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也随着记忆一起消失了，没了感情，自然也谈不上心痛，那浅浅的失落感或许只是心的惯性而已。
现在，心中的一个谜底终于解开了，她好像更加可以放下那段无人知晓的过往了，或许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只是一段插曲，不值得记挂的一段暧昧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
离开韩旭峰办公室后，郝俊开车陪韩珊珊去郊区的温泉度假村。
从上车后，郝俊就一直冷着脸，不看韩珊珊一眼，韩珊珊心里也很清楚，因为他在走廊遇见了柳絮，知道是她安排柳絮送画来韩云集团的，本来她也只是想花些钱让柳絮跑下辛苦。
谁让她之前和郝俊在一起，勾引郝俊了，郝俊只能是她韩珊珊的，从头到脚都是她的，连那张让人倾心的美好笑容也都只属于她的。
只是可气的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郝俊在香格镇时，她柳絮也去了香格镇，还住在浮生居，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柳絮是不是还没有死心，纠缠郝俊，想要夺回他，她绝不会让柳絮有这个机会的。
这次，她只不过是想让她跑跑腿，顺便让柳絮亲眼看看，只有她韩珊珊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郝俊，能给郝俊他想要的一切，她一个给顾客送画跑腿的人，有什么资本跟她抢。
从来没人能从她手里夺走什么，她想要的，也没有得不到的，况且，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她觉得她是最有资格的，因为她有哥哥，有钱，有身材，也有美貌，也有她的骄傲，而她柳絮，除了长得漂亮外，有什么？
韩珊珊看着郝俊严肃的表情，先开口问道：“怎么，感觉你不高兴呢？”。
郝俊微微偏头，沉默了半晌后，才将琢磨好的措辞说出口，“没怎么，只是有时觉得你不信任我？我既然答应做你的男朋友，就不会跟其它女人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可是，你为何还要安排今天柳絮来送画？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在考验我，不相信我，或者说是在跟她宣示主权？”。
“宝贝~”，韩珊珊侧过身，贴在郝俊肩臂上，娇柔地反驳道：“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去看画展时，偶然遇到柳絮的，看在她和你曾经的关系，我就想给她们画廊提点业绩，我也是出于好心买了那几幅画，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郝俊明知道这些话都是韩珊珊美化自己的说辞，但却不想揭穿她。韩珊珊和他哥哥一样，缺乏安全感，很难对其他人建立信任，疑心病重不说，做起事来有时颇有些病态的偏执，或许也是他们生活富足，闲来时找乐子的一种方式。
尽管他很反感韩珊珊的这种性子，可最近要好好哄她才是，这样才能给柳絮减少麻烦。
郝俊弯起唇角，温柔地摸了摸韩珊珊的头，笑道：“以后不要再去了，我和她的关系，也没到那种要你去给她们画廊提业绩的程度，而且听说她出了交通事故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记得我，人家现在对我又没有任何意思，我的心里也只有你韩珊珊一人，你又何必庸人自扰呢？以后不要再琢磨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好。”，郝俊的话听得韩珊珊满心欢喜，明艳的双眸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