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是敌是友

林峰看着曾跃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说道：“老李当年交际圈极大，与各门各派都有些来往。离开蜀山派之后，老李与哪些人还有来往，我倒确实是不知道。”
曾跃看着林峰，听着他的说辞，一阵阵疑惑不断地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问道：“掌门大人，当年我师父他老人家和蜀山派的关系不是很好么，尤其是和您。为什么离开蜀山派之后，与您，与蜀山派几乎断了联系呢？”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凝固了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住三个人的心头。
钱易不安地瞟了一眼林峰，欲言又止。
林峰也沉默着，他冷峻的脸庞此刻更加阴沉，仿佛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许久，连曾跃也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林峰的脸色终于有些松动，同时他也打开了话匣子：“你是老李的徒弟，现在又以记名弟子的方式加入蜀山派，以后蜀山派就是你半个家，这些事也有必要让你知晓，现在不告诉你，怕你心存芥蒂，对你，也对蜀山派以后的发展不利。
这件事其实说来简单，之所以难以开口，倒全是我的问题。”
林峰沉吟片刻，似是在考虑该从何说起。
曾跃倒也不急，林峰既然开了口，就慢慢等他往下说便是。
“你应该知道，当年我和你师父争夺这蜀山派未来掌门之位。这其中的大概情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不待曾跃回答，林峰接下去说道：“不得不承认，老李的天赋和修为都较我更胜一筹。他入门比我晚，修为却比我高，年纪又比我小，论未来，他肯定比我要更强。但是老李这人，心气太高，为人又太过耿直，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其实在我们还没有开始争夺未来掌门之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门派里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后来毫无疑问都站到了我这边。
其实，以老李的天赋，如果他能当上掌门，对付这些人也不难。毕竟当上掌门候选人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学习驭人之道，如何处理政务，如何管理一个大帮派。我相信凭着他的脑袋，对付这种事简直手到擒来。与他对立的这些人，我丝毫不怀疑最后都会被他处理得服服帖帖，不管用什么手段。
但在当时我们力争未来掌门之位的时候，这些人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他的阻力，从而成为我的助力。这些人，成为我争夺的资本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老李仍然站了上风。眼看我已经渐渐处于下风，如果不做点什么，最后落败的必然是我。”
林峰说到这里，再次沉默。
他转头朝窗外的天空看去。
虽说已经是秋季，正午的太阳仍然发出火辣辣的光芒。天空中万里无云，倒显得太阳有些孤寂。
曾跃吸收着林峰话语里传透出来的信息。
看来眼前的这位蜀山派的掌门，是使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伎俩，才使得师父最后离开蜀山派，且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之间的联系。
曾跃静静地等待，等待林峰亲自揭开谜底。
片刻之后，林峰才又重新开口说道：“我炮制了一出苦肉计。”
果然！
曾跃心中暗叫。
只听林峰说道：“我故意在修行的时候出了岔子，导致走火入魔。当然因为是故意的，所以最后也没造成什么损伤。然后我谎称是自己压力太大才导致走火入魔。利用我和老李的关系，让他以为我为了夺得这未来掌门之位，不惜以身犯险，强行提高修为，以此表达我得得到认可的决心。
这等于是让老李在权力与友情之间做抉择。如果继续竞争未来掌门之位，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继续强行突破，撑到最后不过是爆体而亡。是我的尸体，还是放弃竞争，只能二选一。
最后，老李选择了退让。他放弃了当时的大优局势，放弃了权力，成全了我。”
林峰转头看向曾跃，轻声问道：“曾贤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五派三宗的掌门之位，地位如此超然，老李他竟然就这样放弃了。虽然我的目的就是让老李放弃竞选，但是当他真的和我说要放弃的时候，我还是被他的选择所震惊。他甚至都没有怀疑我这个竞争对手的说辞，没有怀疑我走火入魔的时机，他是如此相信我这个至交好友，而我却骗了他。
所以当我终于登上未来掌门之位，并和老李摊牌之后，他是如此的愤怒，他看向我的眼神是如此的失望。我知道他并不是愤怒于未来掌门之位的得失，而是愤怒于我欺骗他。
于是老李决定离开蜀山，连蜀山派长老都不愿意做，他对我很失望，于是带着对整个蜀山派的失望。这应该就是他离开蜀山派之后不再联系我们的原因。
他始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对朋友又是如此热枕。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妥协，更不能接受背叛。我是如此的了解他，所以在那之后，我更加愧于见到他。
老李是一个纯粹的人。修为决定着他在这人间的上限，而性格，则决定了他的成仙之道。除了在刚离开蜀山派那几年里，他走南闯北打出名声后，最后到得道飞升，他大概都留在五指山上吧。也许是对这个世间太过失望，他的修为飞快增长，最后顺利进入仙境，成为我们这一辈人里最快成就仙道的人。”
说完这长长的一大串往事，仿佛有一股能量被宣泄出来一般，原本笔挺的林峰竟有些软棉了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要将他这么多年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浊气一起呼出来。
钱易在此时开了口：“掌门就不要自责了，这么多年来，你对整个蜀山派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老李或许更强，但在掌门这个位置上，却不一定比你做得好。曾跃，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掌门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说到底，这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阴谋诡计，不择手段，也是掌门之能的体现。这个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希望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