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言难尽

宗思煜左右张望，刚瞧见宗南华长秋雁两人扎在一堆半大的小弟子中间，像是蒜头地里长出来两根葱，惹眼的很。
宗思煜走过去，瞧着宗南华背影还是冷冰冰的，长秋雁立在他两步外，一脸被霜打了的表情。
宗思煜上去思索了一下，也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说话，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宗南华就转过头，表情却是还算温和。
宗南华作揖：“方才弟子莽撞了，给师父添了麻烦，还请师父不要怪罪的好。”
玄栖长老其实心里是没想着怪罪的，只是毕竟在别人屋檐下，他怕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在宗家那一群伪君子老狐狸手里头吃亏。
所以他刚才在肚子里打了半天腹稿，最后也只能叹气：“这件事我也没办法怪你，是我考虑不周，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只怕之后她纠集宗家那些个纨绔子弟过来报复，我一定保得住你们……”说着，他把怀里的望龙拿出来，有瞧着剑鞘上有些方才落的灰，随手拿袖子一抹。
宗南华默不作声接过来，盯着剑鞘上头一处雕花的装饰，半晌没有说话。
宗思煜瞧着他又严肃沉默，一时间心里有些忐忑，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故看向一边的长秋雁。
“师父，别理他，”长秋雁也瞧着了方才两人的动作，心下是明白着宗南华想的什么，“大概是想起些往事罢了。”
宗南华也是回神的快：“啊，是，劳烦师父担心了。”
哦，只是想起一个人，那人也会拿袖口擦干净了他的剑再递给他，只不过时间过去的太快了，他已经记不得那个人的样子了。
只记得那人比他还高一颗头，一身黑色的衣袍衬得他高大修长，那人的眉眼生的也是和他一样温秀，但是却处处露着飞扬跋扈的神采，板着脸不笑的时候，瞧着就很冷，是让人觉得害怕的冷峻，跟宗南华这种孤傲一样的清冷大不相同。
那人是他的亲兄长，比长秋雁还长一岁，懂事些就一直是他带着宗南华，每天傍晚吃过饭，他们三个都会在后庭院里头修行练剑，不管是厮凤还是望龙，都能在他手里玩的得心应手，剑花舞的人眼前只剩下道道虚影。
他天赋高的很，师父总是赞不绝口的，父亲也用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向兄长学习。
后来他学着他的一招一式，学着他脸上几分冷峻，想让自己显得成熟可靠些，却想不到，这样完美的一个人竟然被后人冠了一句“天之骄子，奈何夭折。”
自少年时就会在练剑结束后替他捡起遗落的剑鞘，仔细擦去灰尘的那个人，突然就没了。
家里没人敢提，仿佛这个话题是个禁忌，但是当时不过刚十三四岁，还懵懵懂懂的长秋雁和宗南华知道什么，只觉得每天夕阳下的院子里头空落落的，感觉周围树干竹枝上的剑痕都格外地容易消散。
少年十六成，若是那位还在，凭他的天分和刻苦早该飞升了，现在或许也是他宗家一段佳话，他在上天界也依旧可以寻他去切磋一番，即使他从来没赢过。
或者是没有飞升，在下界找了个姑娘延续香火，保他宗家这风骨正气。
“啧，”长秋雁上来拍他，“都回来了，找个时间去祠堂拜一下宗澹师兄才是。”
宗思煜一边听着长秋雁的话，忍不住好奇：“哦，道长是想去祠堂的话，还是需要有师长的腰牌才行，我的腰牌让别的长老借了去，如今倒是不在，你们不急着去的话，等过两天腰牌回来了，我再拿给你们？”
宗南华点头：“那就多谢师父了。”
长秋雁本来还想着这事，正愁着哪里去弄一个，哪知道宗思煜就对他们信任到这程度，腰牌这种东西都随口就借了。
宗家的腰牌只给长老和家里几位直系的亲眷，有这腰牌就能随意进出仙鹤门任何地方，不管是藏书阁还是习武堂，也可以使唤家里的下人，当时就是给长秋雁，都让宗甘棠犹豫了许久。
宗思煜是真不怕他两那些腰牌就干些其他什么事，到时候查起来，只认腰牌不认人，遭殃的还是他宗思煜。
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耿直呢，长秋雁心下盘算！着，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倒是没什么打算，但是他们借了这腰牌，还真不会就只去个祠堂。
拿都拿到了，干脆就顺带查点什么事情出来，不然一来一回倒是麻烦的很，腰牌一次好借，两次三次容易让人生疑。
他们还需得去一个地方——丹顶院。
这里是宗家培养守卫的地方，也是重要宗卷存放的地方，全都是由宗家培养的死士守卫，一般人没有权力靠近。
进去是一回事，但是进去怎么躲掉那些守卫的眼，怎么查到关于召家鬼山的事情，就需要他们在判断了，还真是没点头绪，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宗思煜可是无意中解决他们一个大麻烦，长秋雁不由得都嬉皮笑脸殷勤了起来：“师父，今天不如别去饭堂了，我们去你院里头，喊宗南华做一桌菜，你别瞧着他人脾气臭，那饭菜做的我倒是真没话说！”
宗思煜不置可否：“倒是可以，你两犯不着去跟着那些弟子修行，但是我还得照着他们，大概得等天黑才得空，怕你们等不及。”
长秋雁赶紧接话：“那我们干脆跟着骅泽明渊他两去弄些菜肉来备好，等你回来差不多就成了。”
宗思煜听闻也不再推辞：“那有劳二位了，今日我就不给明渊骅泽二人安排差事，留着给二位帮忙吧。”
长秋雁嘻嘻笑着：“那还真多谢师父了，今天你就权等着几个徒弟伺候吧。”
宗南华无奈：“你这话说的，像是你能帮得上什么忙一样，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别堵在我眼前添乱就不错了，那还轮得到你伺候？”
两人拌嘴引得宗思煜哭笑不得，一会儿也是把大清早的不愉快给抛之脑后了，顾虑永远没有尽头，还不如就得过且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