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言

2008年汶川地震时王信正在读大三，他坐在电脑前看着一条条救援的新闻，跟身边所有人一样，难以抑制自己的悲恸；整个北京城都充斥了很微妙的气氛，一方面众人对即将到来的奥运会充满期待，每个角落都热情洋溢；另一方面，大家对西南方的悲剧又充满了悲伤与痛心，脸上都悲泗淋漓。
大学里正在组织捐款，王信并没有想太多，拿出自己的银行卡，直接将里面的所有余额都转到了学校的账号里，里面整整有30万，那是他近几年的压岁钱，他以为自己同身边所有人都一样，都是怀抱赤子之心，大家共同叹息着那些被扯碎的命运，也竭尽全力地去分担着陌生人的苦难。
一个月后，不知道是谁将学校里的捐款明细发布在网上，社会上讨论声纷至沓来，其中一种评论直指向王信，因为在那份名单上，王信的名字赫然显示在第一列第一行最醒目的位置。
“果然读艺术的都是有钱人，一个大学生竟然可以随随便便拿出30万来捐款！”
“没人发现吗？这个捐30万的学生是个北京人，看来北京还真是强权势力遍地，说不定家里是高官呢！”
“这种富二代就是爱显摆，争风头罢了！说不定是想出道想疯了！”
“还不是拿着家里的钱给自己挣名声，最瞧不起这种富二代了！”
“整治这种富二代就应该顺藤摸瓜查查他家的财产是不是合法，说不定是当爹的贪污呢，要不然就是偷税漏税，有钱人还有善良的？”
……
这些评论王信已经看到麻木了，自己的信息被赤裸裸地挂在网上，甚至他父亲的公司信息也被查了出来。好在学校已经放暑假，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坦荡地走在校园里；也好在父亲的公司没有税务问题，不然他更不知道要如何跟大家解释自己这次无意而又糟糕的善举。
这短暂的舆论冲击一直都是王信心里的刺，他心里笃定：他会被这些莫须有的指责包围，是因为这笔善款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思来想去，没有生产力的自己竟然成为了原罪。
四年过去了，王信一直都没有赚过什么钱，也再没有用家里的钱去慷慨解囊，他不想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我上学的时候因为拿家里钱捐款，被很多人骂过，我现在就想堂堂正正地用自己赚来的钱来行一次善，不然总觉得亏欠点什么似的。”王信只是简略地阐述了这个理由，他没有对何西抒发着旧时的愤慨，也不希望诱发她的共情，毕竟他已经认定了自己也是那场舆论的始作俑者。
何西没有追问更多的细节，“那就按照你的计划做吧，我同意。”她坚定了自己的回答；
“我知道，你应该是觉得我们要多留一点，作为公司的运营资金，”王信继续解释着，“我不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但你上周不是说前公司有个TVC广告的活儿要给到我们嘛，我想着项目一启动，肯定还会有利润进账。”
何西本来今天也打算跟王信讨论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没料到王信倒是阴差阳错先提了出来，“那个项目……有点问题，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同意接下来。”
“什么问题？不是说是国际大品牌吗？”王信一头雾水地问；
“在我这是没什么问题，但你可能会有些抗拒，因为……”还没等何西说完原因，王信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我也没有问题，你都已经答应我捐款这个要求了，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也能扛得住，无非就是辛苦一点呗，哪有赚钱不辛苦的！”王信自信地回答着她；
“那我可就真接了，你别后悔！”
“绝不后悔！”
“这条广告的主角是杨寄柔和路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