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关于生日

一年一度的生日，我是这样过的。
生日前预先发个朋友圈，向广大同志索取见证我成长的明信片。
明信片好呀，不需要破费，还很有收藏价值和纪念意义。我喜欢他们留下的笔迹和想要对我说的话。
也因为这个要求并不高，所以我总能收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明信片。堆满一桌。
有些朋友也还是破费给我买上一两个大的小的有用的没用的——乱七八糟的生日礼物。
因此我的生日总是令人羡慕的。总能收到很多祝福，和堆满一桌的财富。
整得我都有一夜暴富的错觉。
只是，我从没收到过楠楠她们的明信片。我最希望见证我成长的这群人，在我生日这件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其实我每次预先发朋友圈，都是为了给她们看的。
我最难忘的生日是我七年级那年的13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学校的歌手大赛初赛，我唱的时候她们还在台下打鸡血般地给我助威，唱完下台后却都不见了人影。人间蒸发一样，观众席没有，幕后没有，小礼堂附近都没有。
我们的比赛就在小礼堂里面，整一块只有小礼堂亮灯，周围都是黑不溜秋的夜。
我溜达了一圈没见着她们就灰溜溜地回到小礼堂了。
“浩浩，”一个广播站的师姐在门口叫住我，“可算找到你了，去开一下音乐室帮楠楠拿一下东西吧，她的手表落在那儿了。就在钢琴旁边的桌面上。”
“她们人呢？”我显然有些快要急哭的感觉。因为不想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结果那师姐来了一句：“她们有事先回宿舍了。”
“你拿了表带给我就行，我回去的时候带给楠。”
“嗯……好。”
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凉，像被寒冬的风吹过。
音乐室离小礼堂不远，但那个时间点的艺术楼已经没有一处是亮灯的了。怕黑的我，以躲鬼的速度跑到了音乐室，第一时间是打开音乐室门口走廊上的灯。
掏出钥匙，鬼鬼祟祟地打开门。
“砰！”——一激灵。
“生日快乐！”——异口同声。
“嗒！”——蜡烛点上。
那群人换了个地方打鸡血。
我还没回过魂来，里面就已经狂欢成一片。把我拖了进去，扯着嗓子灌进破音洗脑式的生日歌。
那晚我们玩到很晚。蛋糕很大，零食很多，每个人都撑着个“两个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谁那么能耐，居然买通了宿管阿姨允许我们晚归。
对于生日的意义，那是我最深刻的一次。因为在那之前我都没怎么过过生日，生日对我来说就是城里人的玩意儿。可楠楠说，生日就是总结前一岁的成长，开始下一岁的期望。所以我们习惯在生日时许愿，看看下一个生日里前一个愿望是不是有实现了。
可我每年许的愿望都一样：希望老天善待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证实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
那晚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涛儿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刻，你有了瞬间移动的能力，你想移到谁那里去？这个问题使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我知道这个问题的含义，换言之就是：你生命到达最后一刻，心里想的会是谁？
我脑子真的一片空白。
“看那时候谁最需要我吧。”这便是我的回答。
那时候在场的一共有八个人，六个广播站的全体成员，还有两个是她们偷偷拉拢过来的我的同届挚友，老何和老谭。老何全名何璇，是个剪了短发便迷倒万千少女的假小子，也是我的青梅竹马。自从她开始做了假小子弘扬自己的个性之后，我就跟她称兄道弟。她还给自己起了个小名：何天霸。被我吐槽了一个暑假。老谭叫谭钱，这个名字没少被人笑话，我都觉得他爸妈给他起名字时脑子都不动一下，反正满眼都是钱就对了。每次有人调侃说跟他谈谈钱都会被他鼓起大肚腩来个泰山压顶。同龄人基本受不住他一撞，初中就已经是个130斤的小胖墩。他们是我“拜了把子”的铁杆兄弟，在和楠楠涛儿她们相处的其余时间，我都是和老何老谭在一起的。形影不离。相依为命。不过他们和我是一个独立的小三人圈，没有加入到我和楠楠的八人圈中。
老何说：“你把妹就把妹，别带上我。”
老谭说：“璇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时候我和楠楠的圈子里只有我一个男生。那时候还没跟梁凡相识。我便是那个被师姐们惯坏的团宠。
后来就再也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了。自从梁凡和她们相处得更像一家人之后。我就是个已经被淡出来还在自欺欺人强颜欢笑的存在。
梁凡生日，我跟着祝福和送礼；涛儿生日，我跟着祝福和送礼；八个人里的其他人生日，我都跟着祝福和送礼。他们相互记得彼此的生日，到了谁生日那天群里总有人带头庆祝。除了我……
我以为这是需要自己争取的。没人有义务要记得你的生日。所以便开始在朋友圈发生日预告。目的也是想让她们看到，知道我的生日快到了。只是，即便这样，我生日当天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消失在群里，消失在朋友圈里。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一个孩子看到所以孩子都有糖吃，唯独自己没有。
我也一直很不解。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吗？
直到上了大学才听楠楠亲口跟我说起生日相关的真相。
是在我和楠楠在一起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