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

那异族舞姬倒是并没有说胡话，刚上二楼，姜暮就听见自己那个不成材的草包弟弟疯狂叫嚷，求爷爷告奶奶的声音。
姜暮眉心直跳，无奈的捏捏眉间推门叫了声“住手！”
里间的人听见声音，纷纷抬头看向门口。
姜云率先发现来人是姜暮，喜不自胜，眼泪瞬间止住，着急万分的对着身旁强压着他胳膊的大汉道：“瞧瞧，我姐来了，我姐可会赚钱了，不过是区区五百两银子，也值得你们废了本公子一只手？我姐随便一出手，就给我还上了，本公子之前就是借用，借用你懂吗？”
姜暮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王氏母子两的脑回路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清奇，五百两！被他说得跟五钱银子一般，别说这些年打点上下外加补贴这个劳什子的草包自己也没没余下什么银子，就算她两年来不吃不喝，也存不下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是什么概念呢？大约是，如果姜暮有五百两，那么她早就会去城西远离王氏母子的地方买座小宅子，一个人住着享清福去了。
姜暮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自己犯的事儿可别带上我，您看我这样，全身上下加起来会有五百两银子帮您老人家还债吗？没睡醒吧你。”说着又气不过的外加一句：“有也不给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姜云一听这话，急的带上了哭腔：“姐，你别这样啊，肯定是杜尚通知你过来的吧？我就知道他是我好兄弟，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唯一的亲弟弟被剁一只手吧？我这......我这还没娶上媳妇儿，还没考上功名，还没来得及让你和娘过上好日子呢，我这手可不能丢啊！”
曾经无数次，王氏在姜暮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她的宝贝儿子定能考上功名的时候，姜暮都觉得他们只是在给自己开玩笑，直到今天，姜暮才真正的认识到，感情这娘两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觉得姜云能考上？
“哎，狗崽子，你知道你科考中榜的概率吗？”
姜云没听明白，愣了半晌问：“什么是概率？”
姜暮扶额，顺了气半天才冷静给他分析道：“这么说吧，你考上功名的可能性，它就小于等于那沈家大少爷明天宣布你是沈家家产的下一位继承人，明白了吗？”
本以为这种极致的侮辱已经足够让姜云看清现实，好好审视自己，认识自己，姜暮是万万没想到这狗崽子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居然回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姐你嫁给沈家大少爷，那沈家二少不是嫡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到时候你坐稳沈家主母的位置，那这家产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云自觉自己聪明无比，还用力的朝姜暮握紧了拳头，眨眨眼睛。
姜暮好歹也是熟读莎士比亚等文学大亨的二十一世纪现代少女，更是早就理解了大亨口中，人类多半愚蠢。
但她委实没有想到，在地球某个神秘的时间轴上，在这个奇幻的大兴朝，会有一个名叫姜云的小小少年，愚蠢到姜暮甚至以为他小时候脑袋被驴踢过，留下了重伤后遗症。
姜暮再次深呼吸一口长气，正欲拧起他的耳朵好好给他的脑袋开个光，没想到屋子里侧内厅里竟传来一声轻笑，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熟悉好听的嗓音。
“沈某倒是觉得，小少爷的话，一点不错。”
这声音，绵长而悠远，像在嗓间灌了捧细沙，轻轻滑过，挠的人心间一痒。
姜暮不再理会姜云，而是紧盯着内侧声音的源头。
果然，沈玉楼着一袭蓝袍，腰间挂着云纹玉佩和腰带，叮铃咣当的走了出来。
这是姜暮第三次见到这个男人，无可置疑，沈玉楼的这张脸确实惊为天人，无可挑剔。
姜暮也想过，若是沈家抛头露面的不是沈金元，而是沈玉楼，那京都的小公主要来招他做驸马，姜暮也是不太意外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姜暮见他，最先看见且只能看见的，都是那双褐瞳幽深的双眼。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接本少爷的话？”姜云应该是不认识沈玉楼的，所以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姜暮看着姜云单纯的面孔，仿佛朦胧之间，已经看到了他生命的尽头，但她并不想陪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所以也没阻止，只无奈的笑着摇头。
姜云见状，感觉有了底气，说话更加豪横：“好小子，竟敢躲在里面偷听我们谈话，报上名姓来，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沈玉楼并未回话，只睨他一眼，又扫过他看向身旁的姜暮，一下眯起眼角，笑的轻浮而暧昧。
姜暮赶忙后撤一步，摆摆手，仿佛在说，与我无关，这个蠢玩意儿我可不认识。
大约是姜暮的样子些许有些好笑，沈玉楼笑意更甚，“哗啦”一声撑开玉骨扇，慵懒随意的靠在一旁的桌边好脾气的回答姜云：“小少爷安好，在下沈浮，表字玉楼。”
姜云看他这样，更是不悦道：“沈玉楼？”说着回头看向姜暮：“这沈玉楼是谁？没听说过啊！”
姜暮眼皮跳的更厉害，迅速上前一步，靠在姜云的耳边，阴阳怪气：“是啊，沈玉楼是谁您老不认识啊，小的这不正要给您介绍吗？姜少爷您看，这位沈玉楼，可好巧不巧正是您的债主呢！”
说完迅速退回原位，姜云仍旧云里雾里，不解道：“债主？我不就欠了沈家钱庄五百两雪花银，外头儿没有其他债子了啊，你少糊弄我。”
姜暮彻底无语，她此刻才算真正认识到，如果愚蠢是一种疾病的话，姜云一定是重症患者，治不好，病入膏肓的那种。
沈玉楼看着这姐弟两的样子，贴心的拱手朝姜云解释：“小生不才，正在沈家管些琐事，沈家后辈里，排行老大，这厢有礼了。”
这话落下，像道惊雷劈在姜云的脑门上，姜暮亲眼见到他面上一阵红黑，仿佛邪气入体一般，结结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
“你你你......你是沈玉楼？”
姜暮内心翻了个白眼，好家伙，不说他是沈家大少爷，你还能认识沈玉楼是谁？
反观沈玉楼，脾气就好了许多，闻言又是一拘礼，回道：“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