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华春宴

时间距她住进城主府已经过去了两日，这期间闻如是并没有来见她。
关于她的身份，闻如是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毕竟柳行云在她踏入南疆边境的第一天就不惜动身百里也要来杀她，最后又被无幻城的人接回去，她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今日，便是向导所说要跳祈神舞的时候，府内的人较之以往就格外忙碌了些，唯有一个院子格格不入，分外冷清。
外头阳光正好一点也没有秋分的样子，东逝水站在桂花树下擦拭着手里的燕山春，完全不被一墙之隔的热闹影响。
“今天有祈神舞”道一靠在门栏边，对东逝水道，“你可以看看”
东逝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冷淡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有好看的”道一沉思了一会，“比如说有好看的美人”
少年摇摇头，目光落在燕山春上，“我更想和你比刀。道一，我们已经有五年没有比试过了。”
“除了柳行云外还有别的美貌小舞姬”道一坚持不懈道
东逝水：……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她想看。
正在东逝水默默收好燕山春时，院子的门却被敲开，一个头带额铃的婢女恭敬的向她递上一个请帖。
红底烫金的请帖说明了晚宴的时间和地点，闻如是特意派了人请他们一同前去。
“此次中元节，城主将大开无幻城城门，宴请五湖四海之客共赏祈神舞，得神明庇护。”婢女将情况说明，又微微一笑道，“二位从中原来，定未见过这祈神舞，在南疆可算一件大事，看看也是美事，说不得还真能得神明圣光庇护。”
“五湖四海？”道一惊愕问道，“少城主还请了中原的人？”
“是的”婢女的眼中都染上了些许笑意，颇为期待道，“听说中原的武林人士都在受邀之列，这两天城内已经多了许多中原人呢。”
道一皱眉，现在的情况出乎了她的预料，“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今年少城主为何突然宴请中原武林？”
婢女稍带歉意道，“此事我等也是知之甚少，少城主的决定非奴婢能揣测，许是和神官殿近来有意与中原交好有关。”
中原和南疆向来是互不打扰，不相往来的状况。道一也没有想到，今年这个局势竟然有了变化。
她敛起神色，淡笑道，“无事，请代传少城主，宋某定然准时出席，不负少城主一番美意。”
婢女见此事已了，便转身告辞回去复命了。
“中原武林”少年抬头，想了想说，“看来，讨厌你的人都会在了。”
哪怕在她弑师叛教之前，中原武林便大有人暗戳戳的讨厌她。原因自然是因为几年前的道一还不是现在这样沉稳又冷静的样子，在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刀之前，更是一副傲娇毒舌又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典型中二样，把武林中大多数排的上号的人都得罪了个遍，那些小辈的青春可是在她的拳头上度过的。偏偏别人打不过她，只能暗地里痛骂她出气，那时候温韫和陆辞仙还为她安抚不少前来告状的老人家。
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堕入魔道，事态越发槽糕，道衍阁不得不作为正道魁首抵御魔道进攻，道一就被委派了诸多任务，逐渐在江湖中展露，直到最后成为天下第一刀，那些曾经打不过她的人如今就更打不过了，不知内心扎了她多少遍小人。
结果结仇结得太多，现在终于风水轮流转。
东逝水双手抱立，身姿如竹，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你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参加宴会”她悠然道，毫不迟疑，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旧事来，语气沉着，“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
东逝水：……
这个语气，令他莫名像是回了初见她的时候。
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少年刀客僵着脸，刚想说虽然单个打不过，但群殴还是可以的，请别忘记现在她被武林正道追杀的身份！
“说吧，你到底准备怎么办？”东逝水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严肃的问道。
道一平视他，眉梢一挑，“易容”
东逝水点了点头，想来想去能走的路也只有这一条了，宴会人多，不一定能有人注意到他们。
“道衍阁的人应该也会来”少年靠着树干，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她有些沉默，然后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她的骨子里其实有一丝执拗，比如作为杀手她早就学会了易容，可是从中原一路来到无幻城她都没有选择易容，哪怕是众人围杀的现状，她最多是不近人烟，一路穿越荒郊野岭来到了这。
东逝水想如果这次不是道衍阁会来，她或许都不会易容。她终究是体谅了道衍阁的心情，也许是为了温韫，也许是为了陆辞仙，也许又是为了什么别的。
“五年了”阳光如细碎的金沙倾倒进少年的眼睛里，他朗声笑道，“道一，你欠我的那壶酒什么时候还？”
她一笑，却没有回答。
当年蜉蝣道人广开华春宴，为庆祝座下关门弟子白一啄破关升为真人，宴请天下武林豪杰于太乙山桃林做客，作为剑道第一人的温韫自然在邀请之列。
各门各派，英雄豪杰汇聚一堂，少不得彼此之间有些比较。蜉蝣道人也是存了这些心思，借着华春宴的名头，设立了擂台，让各个门下小辈之间比试比试，若是哪派拨了头筹也是为门派增光，亦体现了门派青年一代的实力。
好不热闹，华春宴一时成了武林热谈，未开宴之前蜉蝣道人便放话给了彩头，胜出者得秋回刀！
武林顿时一片哗然，感叹蜉蝣这次竟然能给这样的彩头，就连武林里独来独去的一些散客都跃跃欲试想报名参加这次的华春宴！
然而自华春宴五年后，武林再未有过这样的盛事，未曾想，如今竟然又在南疆的无幻城见到了和曾经那般相似的盛情。
在华春宴上崭露头角的小辈今也已是门派中的中流砥柱，今晚的祈神舞宴会上，他们势必也会再见到那些人，形势逆转再见想必颇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