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聊了很多,把能聊的都聊了,包括陈牧的很多私密想法都没瞒着师姐。
本以为师姐会产生一些怀疑,可是后来,师姐竟然掉了眼泪,说陈牧命苦,刚生下来就被送到了聚奎山,一辈子没见过亲爹亲娘,为了救同胞兄弟皇子牧,却冒险来到洛阳,结果自己差点撂在这里。
要说陈牧他娘也是一个悲惨的女人,自己没有名分,生出孩子,担心皇室掩盖丑闻而杀人灭口,于是她想谎称孩子刚下生就夭折,没想到一下子生出来两个。结果打乱了陈牧他娘的计划。
说来也巧,陈牧他娘生产的时候,皇帝陛下竟然亲自过来,听到孩子的哭声,先帝在产房外面还欢呼叫好,这时再说孩子夭折,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了。
古时候女人生产,丈夫是不能进去陪着的,有很多忌讳。故人迷信,很在乎这个。作为皇帝就更在乎这些,他不会轻易冒犯这些忌讳。就算皇帝偶尔“忘了”,他身边的太监也不会忘,司礼掌印程万奴任何时候都跟在皇帝身边,皇帝过夜,他就站在皇帝的门口。在程万奴眼里,皇帝没有秘密。据说程万奴是太皇天后从娘家带来的人。他怎么会在宫里修炼成大宗师,这还真是一个迷。
由于皇帝不能进去,这就给送走另外一个孩子提供了机会,孩子刚生下来,不敢把他打哭,就直接从后窗递了出去。陈千缶抱着孩子,逃出很远才开始拍打孩子,让孩子哭出第一声来。
不哭就是没有呼吸,当时孩子的脸都憋得发紫,而这个孩子就是陈牧。
说完这些,陈牧心情复杂,沉沉问道:“赵牧真死了?”
师姐点了点头:“是的,他跑到长安,寻求唐乾庇护,后来唐乾带兵去河西打仗,结果唐坤把赵牧给卖了。”
“唐坤?唐氏门阀二老爷唐宁的大儿子?”
“对。”
“那么现在,皇室和三大门阀都知道赵牧已经死了?”
“三位大族长和陈太后亲自验尸,不看的尸体,他们能放心吗?”师姐顿了一下:“赵牧一死,本来追杀赵牧的刺客全部撤回。所以你小子才有命活到今天。可你也不能太大意了呀,万一被哪个刺客撞见,也是个麻烦事。”
“那些刺客见过赵牧吗?”
“赵牧是皇室的丑闻,见过他的人不超过十个。”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刺客,都是凭画像找赵牧?但是他们知道赵牧的左耳有问题。”陈牧顿了一下:“有什么问题?”
“小时候被刺客射了一箭,他的左耳是上下两半的,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豁口,平时他把耳朵藏在头发下面,倒也不是很明显。”
“哦”陈牧脸色凝重,皱眉道:“我搞不明白唐坤是怎么想的,他疯了吗,唐琼要立皇子牧,结果被他给杀了?”飞库
“唐家并不团结。除非对抗皇室和其它门阀的时候,否则他们自己家里的矛盾也很深。唐琼希望立赵牧,可是唐宁不想。唐宁私下里与陈太后和赵统勾结,这事从杀赵牧以后,就更藏不住了。当年唐宁争夺门阀族长之位输给唐琼,可他一直不服。在下一代的竞选当中,他希望得到皇室的支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个小傻蛋?”
“当然明白。我怎么会是小傻蛋?”陈牧翻白眼。
“你不是摔傻了吗?”
“我只是记忆没了,但我没傻好吗?”
“有什么区别吗?”师姐盯着陈牧:“你自己跑到这洛河边上干什么来了?嫌看到你的人少?我早就盯上你了,跟那群妓女玩得挺开心嘛,好家伙,一个人引着一大群,从平康坊南门冲出来,还嘻嘻哈哈的,你人缘不错嘛,这一点倒是比师姐强。”
“嘿嘿。”
“你还好意思笑?你当我夸你呢?师父不让你去那种地方,你都当耳旁风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做?继续在唐家当家将?”
陈牧正色道:“师姐,我在考虑一个问题。既然赵牧已经死了,我觉得我反而不应该偷偷摸摸,我越是偷偷摸摸,别人就越是觉得我有问题。再说,别人不知道赵牧有一个同胞兄弟。这时,我就应该堂而皇之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陈牧,与赵牧没有一点关系。然后那些杀手自然不来找我的毛病。毕竟真的赵牧已经死了。还有,天下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对吧?”
“还别说,你与赵牧长得像,但不像其他双胞胎那样长得一模一样。”
师姐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异卵双胞胎”和“同卵双胞胎”。但陈牧知道,于是一笑。
师姐继续道:“当初你娘生产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娘,一个是我,。当时师娘当稳婆,而我就端水跑腿打下手。生出赵牧之后,发现你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当时师娘把赵牧抱出去给外面的人,可房门却一直关着,师娘对门外说,产妇怕受风,要等一会儿才能开门。于是才有你。你娘生你的时候,咬着牙一声没吭。后来还是我把你抱到窗口递给师父的。那年我才十二岁。”
“唉,师姐,你在我心里简直就是半个母亲,所以我才忘不掉你呢。哎,师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师姐脸上刚刚浮现的母爱般的笑容,渐渐消失。
陈牧捂着脑袋,等着挨打。
可是师姐却没打,而是伸手揉了揉陈牧脑后的伤疤,女人突然哭了,哭着说:“师姐叫雁无情,大雁的雁,我本是一名襁褓弃儿,没名没姓,是师父把我从街边捡起来,当时天上一只孤雁哀鸣南飞,师父觉得那雁与我同命,便以雁为姓,师父说我父母无情,便给我起名叫雁无情。不过雁无情这个名字,是我走动江湖的名字。我户籍上的名字叫雁南飞。”
雁南飞突然苦笑自嘲:“我倒是觉得,不如叫我雁悲鸣,更合适一些。”
“师姐,将来师弟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我不让你南飞,更不让你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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