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栏

第一批猪崽出栏的时候，也是林春富亲自去肉猪屠宰厂谈的。他的腿脚越来越不便利，走路的时候已经不是轻跛，身体都会随着腿部用力而倾斜，尤其是阴雨或者潮湿的天气，膝盖总是钻心的痛。但林春富不放心，他喜欢亲力亲为，自己说的话，一个吐沫一个钉，说到就要做到，自己走的路，一步一个脚印，脚迈出去才踏实。肉猪屠宰厂老板听到是凤尾坪出栏的黑野猪，脸上满是惊讶：“老叔，你们凤尾坪啥时候开始养黑野猪了？”林春富让出一支烟：“我是第一个。”肉猪屠宰厂老板竖起拇指：“老叔好眼光！”
凤尾坪的这批猪体格相比别处的黑野猪相对较大，得益于平时山地放养和林春富的土狗追赶运动法。老板结账爽快，跟林春富说：“老叔，以后你们的野猪出栏，尽管拉过来。我肯定照单全收。”林春富捏着厚厚一沓钱，心里默默盘算，除去饲养成本、人工、兽药等费用，这批野猪利润都在一倍以上，相比家猪收益实在可观。
坐上公共汽车，林春富先去了一趟平丰县，早些天村小学反映说学校教具已经严重老化，学校里又没有多余的资金，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是粉笔用完了，再用手指头沾粉笔末。林春富去了文具店，买了一批新的黑板、粉笔、木尺等教具。然后林春富又去了一趟家电市场，家中的电视已经坏了，按下开关只能看见雪花，这次正好换台新的、大尺寸的，答应了李月娥要换台电视，让她也看看最近流行的连续剧。
这次也是雇了一辆拖拉机，到了村口，林春富招呼村里的后生卸下教具，浩浩荡荡搬去了凤尾坪小学。村里一下就起了轩然大波。上次村民是亲眼目睹了林春富拉着一车的猪崽，现在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他们又是亲眼目睹林春富拉着一车教具捐献。
林春富掏出香烟让给前来看热闹的村民，村民纷纷追问黑野猪挣了多少钱，林春富笑而不答。
这是林春富的策略，一半大张旗鼓，一半欲盖弥彰，买了新的彩电，又捐了物资，就是不说，村民也知道他林春富是挣了大钱。但具体到钱数，一概不提，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让他们去猜，让他们去想，数字就在推测中不断地发酵了。
果然不出林春富所料，晚上家里的门槛差点没被踩破，上门请教黑野猪养殖的村民络绎不绝。李月娥早早准备了瓜果茶水，王贵金、王福金两兄弟板凳都没坐热，开口就问：“春富哥，这个黑野猪养殖跟家猪养殖有什么区别？”话音未落，又有人走进来，是村东的王浩平、王鑫等人。林春富详细讲了黑野猪养殖的前景和目前黑野猪的市场价值，周围几个村民听得津津有味。
林春富择日又和崔广汉见了一面，聊了聊目前凤尾坪村民的想法。崔广汉大力支持：“咱们的致富就得是以点带面，让一小部分人带动一大部分人，效果最好。只要后续不断投入，凤尾坪很快就能具备条件成立一个专业的黑野猪养殖基地。”林春富再次感谢崔广汉提供的帮助，崔广汉这次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老林，努力都是你们在努力，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你这样谢来谢去，那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既然已经有村民表明了愿意养殖黑野猪的意愿，林春富就要着手下一步工作了，首先是召开新的村委会，会上通报了自己对于黑野猪养殖的经验和心得，然后是统计预养殖人数，选订围栏位置，能够在不破坏山林环境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提供足够的养殖空间，会后又收集了各户的养殖资金，计算了购入猪崽数量及后续的饲养成本，搭配同等规模的沼气池等。
林春富看到最后的统计结果时，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过半的村民都有参与野猪养殖的意愿，说明村民的致富积极性很高，但目前统计到的资金情况太不理想了，苦日子过太久，家底都很薄，老婆孩子张着嘴，能拿出来的钱对于野猪的整个养殖周期来说，真的是杯水车薪。
钱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而是摆在面前的实实在在的阻碍。目前资金仅仅是够购入猪崽和扩建围栏，后续投入举步维艰。林春富又是几天没有合眼，一方面是和猪崽场谈价格，一方面是和饲料厂谈条件，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终于是有了一点转机。猪崽场愿意将猪崽价格降一些，饲料厂愿意让凤尾坪的养猪户压一些饲料钱，等野猪出栏之后再进行结算。
多方协调，凤尾坪终于是引进来了200只猪崽。
大批量的养殖难度增加了不少，林春富和村民一起研究着给猪崽编号，进行定期称重，发现相对瘦小的猪崽，会单独饲养，通过增加饲料、定时运动等方式给猪崽增重。而且还排定了村民值班表，将添加饲料、维护围栏、清理粪便等工作不断细化，然后再进行分配。
村民也是热火朝天。
这是凤尾坪人第一次不用靠天吃饭。
林春富也计划好了，这一批猪出栏之后，利润要保留一部分，用于继续加大养殖规模。不出三年，全村发展野猪养殖，人均月收入至少能增加一千元。
崔广汉再次受邀来凤尾坪参观。当他看到山脚养殖场时，崔广汉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自己的这位老同学了。这才两年多的时间，养殖场已经初具规模，并且各个环节井然有序。崔广汉说：“老林，你是真的有一手，我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你们就能发展这么快。”林春富领着崔广汉围着养殖场转了转：“广汉，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资金不到位，只能是自己下手干。你得好好看看，我们这里哪些方面有不足。”崔广汉说：“目前来看真的是很不错了，一些小的问题，都是可以慢慢补足的。养殖产业就是这样，熟能生巧，越做才能越熟悉。”
期间，林知梧专门打了几次电话询问黑野猪的养殖情况，林春富很自豪地回答说野猪长势喜人，可能会把出栏的时间缩短一两个月。林知梧也如实向林春富讲了自己的工作情况，林春富一再叮嘱林知梧，工作要脚踏实地，后生更是要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