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三 勾心斗角

本来依着李寻欢的意思，生怕游龙生甚至是藏剑山庄有所损伤，当夜就要启程。但黛玉等人听了蓝蝎子的话，力主多聚集些人手再行出发。想来大欢喜女菩萨不知道蓝蝎子已经反水，还指望着擒了游龙生来引李寻欢出面，便不会伤他性命。
好容易等到天亮，黛玉叫了乌香来低声吩咐。乌香早知道这位姑娘是个多管闲事的脾气，也不拦阻，只叮嘱着倩语思云随行时多加小心。忽然目光一亮，又笑道：“姑娘说那什么女菩萨，是带了人手来的？”
黛玉想想蓝蝎子所言，和自己在那小楼中的经历，便点头道：“是。”
乌香道：“那就算姑娘和表少爷都带了人去，只怕也是寡不敌众，不如到绍兴府调官军，一古脑把他们剿了完事！”
黛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忙问：“使得么？”
乌香笑道：“姑娘是什么身份，还能跟那起子江湖草寇当面对峙不成？那游家既然有个庄子，想必在当地也算乡绅一流，官府不会坐视不理的。这样，我立时出发去绍兴府，姑娘和表少爷尽管去，只怕到了会稽山，我们便碰头了。”
黛玉听她这么说，顿时放了一半的心。待她走了才来和李寻欢说知，本以为他心性清高，不一定会喜欢这等倚仗权势之行，不想他竟笑道：“这样也好。果然是县主出手，和我们这些寻常小民就是不同。”
黛玉听他兀自有心打趣，便松了口气，又啐道：“你是小民么？我这县主还不知是仗着谁得来的，这时候倒拿我垫牙了！”
李寻欢只笑着听她抱怨，也不还言，一边叮嘱铁传甲整装待发。那边紫鹃等三个丫头听说黛玉又不带她们，脸上都有些不豫之色。黛玉忙劝道：“我们是走了，可阿飞少爷，还有郭大侠和蓝姑娘都有伤，要留下继续休养。没了你们在这里，谁能照顾得好呢？”
雪雁听了仍是不甘心，分辩道：“那不是还有那位小红姑娘么！”
话音刚落，却见孙小红已经走了过来。她也不看别人，径直走到李寻欢面前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孙姑娘？”李寻欢讶然道。刚想再说些什么，孙小红已跺脚道：“林姐姐怎么就能去？难道你认定我帮不上忙？”
“当然不是。”李寻欢忙耐下性子道，“只是孙姑娘和此事无关，万一有个闪失……”
一边说着，一边目光越过孙小红，到处搜寻孙老先生的身影。
孙老先生果然笑呵呵地走近前来，道：“这丫头已大了，性子又倔，我是管不了的。她要去就让她去，真碰了钉子，也叫她长长教训。”
李寻欢听这意思，孙老先生是不跟随同去的，那么孙小红的安全少不得就交在了自己手上。看着孙小红神采飞扬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孙小红却道：“我的武功虽不算太高，但至少能够自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话说到如此，李寻欢便无法推辞了。见铁传甲那边收拾停当，便和孙小红、黛玉等人一起上了马车，直奔绍兴。
孙小红磨得了同行的机会，显然很高兴，在马车上到处看了看，突然道：“我们为什么不骑马？不是比坐车快得多么？”
这话李寻欢却不好回答。若只有他自己上路，那么骑马也好，步行也好，都未必要慢过马车，但如今有了个黛玉，知她身子弱，又不擅骑术，是以一直是乘车出行。然而听孙小红问出这句话，一双大眼睛已盯在黛玉身上，隐约带了点火药味，如何还能答她？
黛玉却似并不在意，淡淡笑道：“可是我不会骑马。小红姑娘要是嫌慢，不妨换马先行，到前面等着我们？”
孙小红一愣，仿佛被刺了一下，登时便撅起嘴来，半真半假地对李寻欢道：“李大哥，你看林姐姐要赶我走！”
这句话若在别的女孩子说来，只怕矫揉造作，充满挑拨意味，但孙小红一派娇憨，却是令人生不起气来。李寻欢因而息事宁人地笑道：“哪有，是你多心了。”
“哦！”孙小红应了一声，立刻又笑道，“要不然，我和李大哥先骑马过去，到前面等着林姐姐？”
黛玉见她几次三番的闹，如何不晓得她的意思，但自己犯不上和她一般见识，只看了李寻欢一眼，应道：“也使得。”
李寻欢见她不兜揽，直接推到自己这边来，只得暗暗叹了口气，转向孙小红道：“此地离绍兴还不到二百里，骑马比起坐车，最多早到一个多时辰，没有什么大用，又平白耗费体力。我们此去藏剑山庄，情况不明，要是动手，还是坐车更稳妥些。”
孙小红本来想挤兑着李寻欢选上一选，若乘车便是陪黛玉，骑马则是与自己同行，谁知他全然不接茬，倒说出另一番道理来。仔细想想也没法辩驳，只得借机下台阶道：“原来如此，还是李大哥想得周密。那我们就坐车好了。”
这一回三人再无别话。铁传甲加力赶车，不到半天工夫，已过了绍兴城，直奔会稽山下。
那藏剑山庄果然是好大一座庄院，众人还没找人打听，已远远地看到一片白墙黛瓦。待车子停到门前，只见黑漆大门紧闭，庄院中隐隐传来丝竹和说笑之声，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孙小红先笑道：“看来我们赶到得及时，那位女菩萨还没有找上门来。”边说边走上前去敲门。
不一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孙小红先看到了开门之人，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那来开门的，赫然是个又大又胖的女人，简直和当初所见的至尊宝毫无二致！
孙小红“啊”的一声叫，倒退了两步。那女人倒也不惊慌，仔细打量她一阵，又向门外看了看，目光便停留在李寻欢身上。
“这位可是小李飞刀？”
李寻欢叹了口气，上前拱手道：“在下李寻欢，求见大欢喜女菩萨。”
这来应门的既然是女菩萨的属下，想来整个藏剑山庄都已被占据了。
那大胖女人随便地一点头，道：“我们师尊不在这里。”
“什么？”孙小红惊讶地道，“大欢喜女菩萨不在这里？那她去哪儿了？那位游……游少庄主、游龙生呢？”
那大胖女人又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你管我是谁呢！”孙小红还要再说，见李寻欢向自己使个眼色，只得退了回去。
李寻欢又向那女人拱了拱手，道：“令师去了何处，还请姑娘告知。”
后面不止孙小红，连黛玉和铁传甲都被他这一声“姑娘”惊得目瞪口呆。眼见这女人横在大门内，塞得严严实实连院子都看不见，他还能面不改色叫出这么一声来，涵养也是好得出奇了。
那女人却不为所动，木然道：“师尊回去苏州了，临行之时曾说，如果小李飞刀来访，就告诉你在虎丘相见。”
“虎丘？”李寻欢神色一动，立刻想起林仙儿那座小楼来，不知大欢喜女菩萨是否指的就是那里。正要再问，见那女人一转身，砰的一声仍将大门关了。
铁传甲挠了挠头，上前道：“少爷，现在怎么办？我们回苏州么？”
“不回苏州。”李寻欢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上，冷冷道，“藏剑山庄有难，我们不将此地之事解决了，如何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