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平长街

微红的灯笼在风中缓缓地游移，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前方的雨里，隐隐约约勾勒出两个撑伞而行的身影。
雨水滴落、溅射、跃起、震碎。
男人穿着黑色夹克，身材修长，脸很安静，看着不厌烦，虽然特别年轻，但是眉宇之间，有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沧桑感。
他的鞋尖踏过潺潺积水，声音轻碎。
雨女跟在神谷的旁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眼花了。
随时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一隅，有着不少高悬幌子招除顾客的夜店、夜铺，茶坊观舞、珍玩犀玉，以及各种小吃，荔枝糕、酥蜜食、澄沙团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夜空中回响着悠悠萧声。
街边买肉饼的那个，是犬神，睁着那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正在和人类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丢下几张百円，人类老板笑眯眯的高呼“欢迎下次光临”。
街道的另一角，和尚模样的青坊主，正举着清水街神算子的招牌，为来往的路人算命看相，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来者不拒。
清姬盛金钱于腰间，微行夜中买酒。
这只是昼夜喧呼，夜市千灯照碧云的缩影，还有很多很多，雨女看的目不暇接。
“老板...这条街......”
雨女轻言轻语，一点点压抑住心中异样的情绪，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神谷。
神谷悠悠道：“不要惊讶，历史上也曾出现过“鬼市”，《辇下风时记》记载：长安务本坊西市是鬼市，或风雨曛晦，皆闻其喧聚之声。秋冬夜多闻卖干柴，云是枯柴精也。”
雨女想了想，道：“鬼市为何有人类？”
人类与妖怪的争斗千百年不曾停歇，这大势将起之日，这条长街上的妖怪却仿佛与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神谷静静的看着她，笑了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雨女眼眸明亮，抿起薄薄的嘴唇。
神谷的目光落在街道的深处：“人与妖的久安长治，连我也办不到，这条长街，承载了我的心愿，只要我的居酒屋在这里，这条街上就永远是和平的。”
雨女反复思考他的这句谶语。
檐下，蜻蜓于雨中振翅停歇。
“走吧。”
神谷率先踏入长街，雨女银簪不乱，青丝柔逸，静静的跟在身边。
落地宫灯皆已亮起，秋风夜雨中，长街灯火通明。
“神谷老板，从何处来？”
“今日有新鲜的吞拿鱼，要带一点回店里给猫掌柜吗？”
“这位是你新招的店员吗？真是幸运的家伙。”
“下次来我店里吃糕点啊老板！”
这是一场暮秋的雨，站在街外，给人萧瑟的感觉，走进街道，雨丝裹着枯叶还在吹，那点薄凉却也被街中人的热情完全驱散。
“谢谢你，今天生意怎么样？”
“别给我了，拿不住了，有空来我店里喝酒。”
神谷笑眯眯的和来往的众人打着招呼，才走了半道，就已经抱着一大堆的食物和物件，甚至还有这都是被直接塞到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