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直接点了，你不介意吧。”沈天晴对着看着自己发愣的郑朔炀极轻的笑了一下。也不太像是个笑，像是嘴唇无意识的向上扯了一下。
“没。不介意。”郑朔炀有些尴尬。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天晴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压下去涌上来的哽咽。
“回来两天了。”郑朔炀看着平静的纹丝不动的沈天晴，心慌的无以复加。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闹，甚至可以打他骂他让他滚，但是就是不能够是这样一个多年不见老朋友的态度。
就好像无论是谁，沈天晴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态度。不亲热，不熟络。
就好像他和从沈天晴生命路过的无数人是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
“嗯，我昨天在陵园看到你了。去看老校长了。”就是这样客客气气的聊天，安静的把他推到千里之外，推到她的世界之外。
“那你为什么……”郑朔炀有些急切，他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他只走了四年，不是四十年。他原本可可爱爱的沈天晴，会撒娇会耍赖的沈天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没看到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叫住你。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天晴的两只手放在腿上，右手握着左手，用力的微微颤抖。
“两位，点心和茶，需要泡茶吗？”
“不用，放下吧，我们自己来。”
“行。”
这一方小天地里快要凝固住的空气，被老板掀起一个角落，开始有流通的迹象。
老板放下东西出去了。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茶的？”
“周放喜欢。”
“嗯。”
随着老板放下的帘子，气氛重新凝固。
沈天晴在桌下握紧又伸开的放松了一下手指。
娴熟的泡起茶，虽然不很专业，但是姿势很好看，忽略掉左手有些僵直的两个手指。
郑朔炀看着这一幕，说不出的怪异，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讲不出来，等沈天晴泡好了茶，给两人都倒好。
郑朔炀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沈天晴低下头，有些嘲弄的笑了：“挺好的啊。”
“对不起，我……”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当时真的，真的是迫不得已的，我只是想赶快做出一番事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是个混混，我可以配得上你。”
“嗯。”
“现在我成功了，我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离开你。我发誓。”郑朔炀有些急切的举起三根手指。他有些慌乱，这四年，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谈判桌上也算无往不利，怎么就到了这里，全都乱了？
他想解释，却发现曾经以为非走不可的借口那么苍白无力，甚至于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当年自己离开的决定是不是错的？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想着告诉沈天晴，他这些年的努力和成就。现在突然觉得可笑。
他在沈天晴面前，什么时候开始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了，明明自己给她一块糖就能笑一整天的小姑娘。现在波澜不惊的坐在他的对面。就好像他把整个世界都捧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笑了。
“重，新，在，一，起？”沈天晴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下这五个字。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让人揪心：
“你当初走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说，人就突然不见了，现在你突然出现了，就要重新在一起。哈～”
沈天晴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
像是听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俯在桌面上直不起腰来。笑的从眼角流出两滴生理泪水，指腹有些用力的擦去了。
“郑朔炀，你，还把我当个人吗？”
“天晴！”
“郑朔炀，我不想再见到你，曾经我拼了命的想要你回来，但是现在，我不想了，我不放弃了，你回来干什么呢？”
“郑朔炀，我曾经发疯了一样找你，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说你会陪着我却一声不响的走了？为什么你说抛弃就可以抛弃我？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狠心？我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你，可是后来，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分不清是过了一辈子，还是过了一年。现在我都忘了自己到底想问的那么多为什么都是什么了。你回来了，说重新开始？你当时连一句分手都不肯给我，用什么重新开始？”
胡乱的擦了把脸：“郑朔杨，我没有办法讨厌你，也没有办法恨你，想到曾经，我还是很感激你。可是我不想看见你，也不可能跟你重新开始，我原本也在想，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你像个老朋友一样相处。可是太难了，我做不到，可不可以也麻烦你，消失的彻底一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天晴.....我.....”郑朔炀心中大痛！眼睛里都是懊悔和深情。
“你的那些理由，借口，我现在都不想听，也没有兴趣知道了。你知道吗？你所有能用的借口我曾经都替你找过，有时候甚至会想，你之所以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一定是因为被外星人抓走了，所以你才来不及告诉我。现在你回来了，证明你不是，所以我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也永远无法原谅。”
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沈天晴站起来，掀起帘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忘了结账……
在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撞上了一个男人，有些狼狈的点头道歉。连对方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慌忙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