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那时候周放刚好放暑假，来找小嫂子，直接在医院就发飙了，把我们都轰走了，只剩下她们三个，后来我去看小嫂子，看到她的手上馋着绷带，躺在床上，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了，死气沉沉，不会哭也不会笑，更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我吓了一跳，可是我能帮的实在有限，除了跟兄弟们筹了点钱，交了点医药费之外，什么也做不了，问怎么了，也没人说。
周放让我滚，说看到我就会想到你，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小嫂子面前。我害怕真的刺激到小嫂子，没敢再去看她，出院她们就带小嫂子走了，大学毕业回来以后，小嫂子看着就跟以前一样了，
会笑，会闹，来我这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左手的手指好像有点问题，不能弯曲，我也没敢细问，怕小嫂子难过，但是我肯定，那就是那时候摔的。
后来，我觉得她还有些不对劲，我喊她，她总是听不到，有时候反应会慢些，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摔的，但是她的左耳可能有些问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得你去问周放她们了。”大光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又招呼服务员拿过来一箱啤酒，沉默的一瓶一瓶的打开，不再吱声。
郑朔炀突然觉得心脏疼，疼得快将自己缩成一团，使劲的按压住心口，似乎能减轻心脏缩在一起的疼痛感。
郑朔炀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痛苦的闭着眼睛，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呢？
前天见她的时候，她熟练的泡茶，觉得她的手指微微有些奇怪，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的小姑娘，是得绝望成什么样？
郑朔炀这五年来，虽然设想过沈天晴会难过，会失望，但是从来没想过她会经历那么多痛苦，姥姥去世，手指受伤，耳朵失聪。
任何一件事，郑朔炀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他原本以为自己走了，是将可能带给她的伤害都带走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郑朔炀不敢想，他原本信誓旦旦的要回到沈天晴身边，现在突然无法确定了，沈天晴不会原谅他了。
都是他害的！
沈天晴所经历的那么痛苦和磨难都是他害的！他到底还有什么脸面这样突然出现，还要求那个受尽了折磨的姑娘原谅他，和他重修旧好？
可是郑朔炀不甘心啊，他怎么放得下？那些熬不下去的日日夜夜，都是靠着要回来这个信念支撑过来的啊。
现在突然告诉他，他的信念崩塌了，他要怎么办？
他该拿沈天晴怎么办？
拿过去这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办？
他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放下沈天晴，突然对明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郑朔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想去看看沈天晴，想看看她的手，问问她，还疼不疼？
想摸摸她的耳朵，问问她，还怕不怕？
他也想去姥姥的坟前磕个头，问问沈天晴，还怨不怨？
却发现，这双腿，重逾千金，他竟然一步也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