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次日，季清灵一大早就来了竹园，晚竹还在睡眼惺忪的，就看见这位大姐姐站在自己床前，一个激灵的就清醒了过来。
见她醒了，季清灵赶紧招呼了丫鬟上前来伺候她梳洗，“今日御史家的吴夫人举办了茶宴，吴夫人昨日特地招呼人来，让母亲带着妹妹前去”，她招了招手，只见四个小丫头各端着托盘上前一字排开，“这是母亲给妹妹准备的京城服饰，妹妹看看喜欢不，挑一件今日穿可好。”
晚竹选了一件鹅黄色绣着蝴蝶的锦裙，又搭上一件银狐轻裘披风，又让丫鬟梳好了发饰，清灵看着收拾好了晚竹有些愣神，所说还有些孩子气的稚嫩，朦胧中却已是可以看出绝色。
季清灵安排九儿待在府中，要从府中另外挑一个伶俐的丫头陪着晚竹去御史府，九儿嘟的嘴，不开心的扯着晚竹的袖子，晚竹只得拍拍她的手安抚她，“你乖一点，京城里规矩多，你待在府中也好”。
晚竹自己心里也是忐忑的，也不知着御史夫人为何点名让自己前去，离京六年，对于这些交际圈子完全陌生，来赴宴的夫人贵女，别说熟识了，便是连认识都不认识，晚竹只得紧紧的跟在季夫人身后，一步也不离开。
这次的茶宴倒是邀请了不少人，虽然不认识，晚竹也看得出来，怕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内眷都来了。虽有些惊讶与疑问却也只是静默不言。
吴夫人正招呼着丞相家的三小姐，一转头看见了季夫人和晚竹，连挂着笑热情的走过来，“姐姐来了？可叫我好等呢，这就是晚晚吧，都长这么大了？看这水灵灵的可真是好看呀，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季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看你说的，还是小孩子呢，哪里就能看出来好看不好看了，你可别打趣了。”
吴夫人亲热的拉过晚竹，“那我可就是能看出来，这孩子明年就及笄了吧，可许了人家？你看我家宁朗如何？”
“你可是别打趣了，我可听说了，宁朗最近颇得今上的赏识，预备着给清乐郡主下嫁来呢，往后啊，你可是郡主婆婆喽。”
吴夫人记得去捂季夫人的嘴，“还没谱的事儿呢，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拿明面上说来。”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骚乱，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到，太子殿下到。”
来不及细想，晚竹也随着娘亲一起跪下行礼。
李陌宸一进来便瞄到藏在季夫人身后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在母妃进来让她们免礼起身后，她又往后退隐了几步。
倒是长得不错。
吴贵妃也看见了晚竹，招呼她上前来。“这边是晚竹么，本宫听皇后提起过你呢，长得真的是不错，真真的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呢，快看”又招呼着李陌宸“看这眉眼，可真是像皇后娘娘呢。”
“母妃说的是呢，晚晚表妹的眉眼确是很有母后的影子。”
这算是哪门子表妹，晚竹有些无奈，这京城的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怎么都对着自己这么热情呢。晚竹愣愣的，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看了看吴贵妃，又看了看太子殿下，还是选择了低头不语。
吴贵妃褪下手上的玉镯，套在了晚竹手腕上，“这孩子，本宫真是越看越欢喜，本宫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你，这镯子便送给你做见面礼了。”
“这？”晚竹局促的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求救的看向季夫人，慌得手都有些抖。
看着她这副小可怜儿的模样，李陌宸都忍不住笑了。
季夫人也算是反应机敏，赶忙解救，“既是贵妃娘娘赏你，你便收下吧，还不快谢娘娘。”
“多谢娘娘赏赐”，季晚竹有样学样，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季夫人只能替她解释，“贵妃娘娘莫怪，这孩子久居晋阳，不懂规矩。”
吴贵妃却毫不在意，丝毫没有任何错怪的意思，仍欢悦的问起晚竹的年岁，以及书读的如何，女红做得如何。
晚竹心中有些异样，总觉得有些不好，却还是乖巧的一一回答来。
许久，才放了晚竹退出来，晚竹只感觉提着的一口气才终于吁出来，差点儿没吊死过去。
京城果然是不好，还是晋阳更在自在，真想掰着手指头算着祖母的寿辰快点过去，好早日回到晋阳。
季夫人心里也有些打鼓，她平日里是有些迟钝，但是吴贵妃的举止有些过于明目张胆，让她不得不去多想。今日本是夫人和贵女的茶宴，贵妃屈尊前来本就意外，何况她还带着太子殿下，又表现出对晚竹如此欢喜，就差直截了当的问可许人家了。
季夫人想着回去一定要跟老爷商量下这件事，不对，得进宫跟姐姐商量，看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不能贸然招架。
刚得了贵妃娘娘的玉镯的晚竹一时间成了贵女们眼里的香饽饽，都凑过来跟她打招呼，热情得仿佛大家都是一个娘胎里的好姐妹似的，晚竹只能小心翼翼的含糊应付着，不可失了礼数，却也看不出来亲近之意。
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出来，逃到无人的小湖边，晚竹这才整个人垮了下来，装着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大小姐，累的腰疼。
冬日的湖边一片空旷，光零零的树枝根本没法阻挡住寒风。虽然冷，但总算能清静清静，晚竹裹了裹披风，又扯了扯小丫头春兰，将她拉到自己和树之间。小丫头不像自己还有披风，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西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得光秃秃的树枝哗哗作响，远处掖庭上瓦片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晚竹有些受不住，却又不甘心回去。
总觉得事情不太对，自己仅仅只是个尚书府的四小姐，还远在晋阳长大，在这些贵夫人贵女眼里，当是个不识规矩的野蛮乡野女子才对，怎么好像还反倒得来贵妃赏识似的，昨日方才回京，竟也值得吴夫人巴巴的递来请帖。
她们一定有所图。
只是此次回京是为着祖母的寿辰，撑死也就只待半月有余，年关之前就得回晋阳，又有什么好图的呢。
李陌宸藏身在假石之后，看着湖边一脸眉头紧锁的季晚竹，她紧裹着披风，或叹息，或摇头。想着刚才季晚竹对这些京城贵女避不可及的模样，不觉有些惋惜。
同样是陆家教出来的，这位季晚竹相较她那位姑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也算是母妃看错了人，这样恬淡不欲结交的性子恐难登大宝。太子妃之位多少人虎视眈眈，她这样，怕是被人吃了也是可能的。
只是当下并无别的人选，父皇一直宠幸陆家，而陆家却并无适龄女子。如若不是陈皇贵妃已经替四皇子在父皇那里求了她外家丞相之女陈嫣然，倒也不必如此紧急。
身后有女声传来，且声音愈来愈近，李陌宸隐了隐身子，好不让人发现。
“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罢了，哪来的这么大的脸面？也值得贵妃娘娘抬举”说话的红衣女子是内阁学士文大人的嫡长女文韵。她的声音不可谓大，却足够让躲避在湖边的季晚竹听得清楚。
她旁边的浅绿衣女子巡抚大人次女林沐儿看见了季晚竹，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暗示她别说了。
文韵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只是她故意给季晚竹难堪罢了，以往这种宴会，就总被陈嫣然压一头，那确是京城第一才女，她倒也无话也说，此番陈嫣然因被赐婚没来，她想着一展风采来着，却没成想，半路来了个乡野丫头，还得了贵妃娘娘的赏识，真可谓不快。
“我也没说错，有些人别以为得了贵妃娘娘赏识就可以得意，东宫可不是那么好进？”
东宫？难道贵妃有这层意思？应该不会，晚竹驱散这种乱七八糟的的想法，贵妃对着自己亲近，当是看在皇后姨母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