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寂寂街角夜雪少（一）

杨杰与改灵一想到宝贝女儿今天要回来，激动的彻夜难眠。一大早就起来将本已打扫干净的闺房又收拾了一遍，换上了杨丽丽喜欢的床单被套，然后将鸡、鱼、蔬菜收拾好，慌里慌张的连那只小京巴狗都没顾上喂，就开车去机场接人了。
段少华本来要一起去机场，不巧驾校当天安排最后一科的考试，只好给杨杰说自己去参加考试了，等杨丽丽一下飞机马上通知他。段少华张了张嘴想把李醒昨天告诉他的情况给杨杰说，但见杨杰与改灵兴冲冲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张口。
段少华和宋琦都顺利通过了最后一科路驾考试，想到马上就可以拿上驾照了，不由得面露喜色。他们从考试场地里出来，宋毅已经在路旁等着了，见到他们出了考场，得知他们已经过关了，非要让段少华请客。这时候段少华的传呼机响起来，杨杰发信息说已将杨丽丽接上，在回家的路上。段少华一看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对宋毅说人接上了，催着他赶紧开车。
宋毅知道杨丽丽今天回来，见段少华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样子，调侃段少华说，这才从阿拉木图分别了几天，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宋琦好奇的问，和谁分别了几天？段少华回敬宋毅道，和一个叫琳娜的女孩分别了几天，她这几天要来乌鲁木齐，所以我要赶回去早做准备。
宋毅一听琳娜的名字，差点一口气呛在嗓子眼，对段少华说，琳娜也要到乌鲁木齐吗？
段少华说，本来杨杰打算过完春节再让她来乌鲁木齐，可是列文不同意，非要近期让琳娜过来，说先熟悉一下新疆的风土人情。宋毅说，外国人来国内，工作签证要办理很多手续，你知道吧。段少华说，杨杰让她先过来看看是否喜欢这里的环境，然后决定在乌鲁木齐发展还是回阿拉木图找一份工作。
宋琦见他们聊得起劲，可是他们口中的人自己又不认识，一时插不上话，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宋毅把段少华送到友好路杨家，打个招呼就走了。段少华站在大门口，平静了一下怦怦乱跳的心，考虑见了杨丽丽该说些啥。这时郭菲也赶到了，见段少华站在大门口，好奇地问他为何不进去，段少华刚要开口回答，大门开了，杨丽丽出现在他们面前。
杨丽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脸色明显有些苍白，她深深地望了段少华一眼，然后微笑着对郭菲说，你们赶紧进屋吧。
改灵正在家里喂那条小京巴，一边喂一边嘴里心疼地喃喃自语。杨杰本来在悠闲地看电视，见他们进来，说一句你们慢慢聊，就到厨房忙活了。郭菲见小京巴很可爱，和改灵在院子里逗狗玩，客厅只剩下段少华与杨丽丽。
两个人终于单独在一起，没有说一句话就紧紧拥抱在一起。杨丽丽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段少华的脸上。段少华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背部，一边柔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会永远陪着你。
待杨丽丽情绪稍稍平复，段少华拿纸巾仔细替她擦去泪痕，问杨杰改灵是否知道她病情的发展。杨丽丽说他们应该有所觉察，但并不十分清楚，还没有给他们明说。段少华于是就将自己从郭菲、古丽娜处学到的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知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杨丽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即显出一丝红晕，幽幽说道，难得你那么有心。段少华昂扬地说，不就是心脏病吗，没啥大不了的！现在你还不是好好的，凡是往开里想，往好里想，没有过不去的坎。
杨丽丽听完他的话，情绪好了不少，笑吟吟朝他手一伸，说道，拿来！段少华一愣，马上把那串钥匙从腰间取下，至于钥匙上的那个蓝宝石，被他做了个小坠子挂在了脖子上。
杨丽丽见他腰间还系着一块油光水滑的羊骨头，羊骨头上还刻有弯弯曲曲的文字，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段少华就把自己到南疆库车讨债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当杨丽丽听说世间还有一种叫“托包克”的游戏时，瞪大眼睛表示难以置信。段少华说这块羊骨头是羊髀矢，至少有七八十年了，当初玩游戏的羊髀矢主人可能早已经不在世上了。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现在也在和人玩这个游戏，想想又没有给她说。
段少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同样的有年头的羊髀矢，让杨丽丽看上面的维文，杨丽丽说这不是伊明嘛！段少华笑着说，对，等一会伊明和莱丽来了后我把这块羊骨头送给他们。
杨丽丽从胸口拿出了那枚用红绳系着的纽扣，重重放在段少华的手中，说道，过几天你把那件衬衣拿过来，我把这枚纽扣给你缝上。
屋外的院子里郭菲和改灵有说有笑，小京巴不时朝天狂吠几声；厨房里杨杰刺刺拉拉的在炒菜，喊改灵快来帮忙。这时候李醒、伊明买买提、莱丽走了进来，见到改灵大声打招呼。
莱丽进屋见到杨丽丽，惊呼一声就亲热的搂抱在一起，两个人用维语夹杂着汉语叽叽喳喳地开始聊起来。
段少华神秘的把伊明买买提叫过来，把那个羊骨头给他看。伊明买买提吃了一惊，问他这个羊骨头从哪里来的。
段少华说这是从库车县的大街上买来的。伊明买买提说，这就对了。很有可能这是我们家族的哪个老人玩过的东西，因为听老一辈人说最早我们家就在阿克苏、库车住，后来因为世道乱才迁徙到和田。段少华说那么今天算物归原主了，伊明买买提对这个羊骨头爱不释手，说要带回和田让父母看看，没准他们能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杨杰招呼大家到餐厅吃饭，大家进了餐厅，看见一桌子的好吃的都欢呼起来。杨丽丽说做梦都想吃妈妈做的大盘鸡、拌面，今天要好好解解馋。
伊明买买提对杨杰说，杨叔，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丽丽回国了，我们同学也相聚了，咱们生意也一帆风顺，我带了几瓶好酒，咱们好好喝一场。
改灵忙说，再高兴也不许喝多，明天都得上班呢。
李醒见伊明买买提拿的酒是五粮液，二话不说就把酒瓶打开了，说自己在国外都被洋酒喝伤了，丽丽想拌面大盘鸡，我朝思暮想咱们的小老窖，今天咱们把这几瓶酒都得消灭掉。
伊明买买提和段少华都叫好，改灵白了他们一眼，不再吭气。
杨丽丽、莱丽和郭菲喝果汁，改灵在杨杰的坚持下也倒了一小杯白酒，其他几个人都倒了一大杯白酒。
杨杰举起杯，说了一段祝酒词。他说，没想到1996年那么快就到了，提前预祝大家新春愉快，希望咱们所有人在1996年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恭喜发财！
段少华的目光越过其他人，恰好与杨丽丽对视，两人不约而同的凝视着对方，沉浸在心灵相通的愉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