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辛府禁地（十三）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从未后悔之前做的那些事，和已经做出的选择。”他面色平静，纵然火舌已经一步步攀附而上。
他看着少女的面庞，诸多话都如鲠在喉。
上不得下不去，无处可解。
他憋了老半天，最后只是低着头，有点低落道“你尽管恨我怨我…但是不要怪你娘。”
“那群人的目标一直是你，是你娘亲给你挡了一劫。”
辛夷想，这个人现在不是在和她讲话，可她却忍不住插嘴
“就算她是你的孩子，你也没资格随意牺牲她，将她赠之于人。”
当初那群人看中了这具身体…辛如海大概是想献上自己的女儿，来保护自己的妻子的。
偏偏许芸舍不得，也不愿意，最后偷龙转凤，豁出自己的命护得小辛夷平安。
辛如海愣怔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从未觉得牺牲你是理所当然的。”
从前到以后，他一直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自己在一步步将自己的亲生骨**上绝路，将自己和爱妻的孩子带到万劫不复。
可他停不下来。
他也曾想，这是妻子用性命换回来的孩子，他要将她好好养大，看着她结婚生子，幸福一辈子。
然后等他踏入棺材闭上眼，在黄泉路上还能告诉阿芸，女儿过的很好、很快活。
他看着孩子毫无察觉，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迷茫，看着她还天真的问娘亲去哪里了，看着她还像从前那样快乐的笑。
明明是晴好的艳阳天，辛如海却觉得这光照在身上又痛又冷，让他忍不住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不住抽搐，逐渐失去意识。
凭什么…凭什么阿芸死了，她还能什么都不知道的笑呢？
无尽暗色里，只有痛苦和不甘心日夜分秒地折磨他。
这场噩梦似乎持续了很久很久。
他再睁开眼，床边趴着哭红了眼的小辛夷。
“爹…爹爹不要睡觉，不要丢下辛夷一个人。”小姑娘抽噎道。
辛如海看着自己女儿的可怜模样，心里却像仿佛已经被火烧尽了，什么也激荡不起来。
一个一直被他死死压抑的想法再也控制，悄悄地蚕食着自己的良心。
在那群人再次找上他时，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时来的似乎是更年长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假惺惺笑道
“我们也不想和辛大人闹翻，令夫人的事情，我们也非常意外和遗憾啊。”他咂着嘴，眼神牢牢追着拼命往父亲身后躲的小辛夷。
这个小姑娘天赋实在说太好了！
倘若有了她…
他语中全是痴迷“辛大人，你的女儿会是最完美的新人类。”
辛如海怒笑“新人类？你们已经害死了我的阿芸，却还不肯放过我的女儿吗！”
那两人也不恼“令夫人的身份，想必辛大人已经很清楚了。”
“不巧，我殿向来会为弟子留一盏魂灯，以便等到合适的身体，令他们死、而、复、生。”
阿芸的魂魄还在那群人手里…
阿芸还可以…重新活过来。
辛如海看着瑟缩惊惧的小辛夷，缓缓扯开一个僵硬的笑。
“夷儿，来阿爹这里来。”
小辛夷觉得阿爹变得很奇怪，但是现在他在叫自己过去。
那是爹爹啊…
娘说了，无论发生什么，爹爹会永远保护她们的。
她克服恐惧，灿烂地笑着，扑向辛如海的怀抱。
阿爹…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血腥味在狭小的院子里沉默地散开，辛如海的脸上也被溅上了血，他单手提着全身被血浸透大块的小姑娘，面无表情，仿佛手中只是个破布娃娃。
他的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仿佛一个失明的人怎么也找不到焦距。
辛如海沉沉地跪在地上
“…愿听大人们吩咐。”
阿芸…我要你活着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