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

“林翕我到底是错看你了！”以往和蔼可亲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刺耳难听，周如君本以为沈放终是找到了对的人有了一个家，今天收到那照片她还不相信，过来找林翕是要和她一起想个解决方案，却没曾想，赶得巧，刚好撞上她私会。
“干妈，消消气，这肯定是误会！”李雨柔慈善的脸上毫无破绽，林翕看得直想吐。
她拍了拍周如君的背，柔声道：“林翕，还不过来跟干妈解释解释。”
林翕定睛看向不远处那个雍贵的妇人，仅有几条细纹的脸上满是厌恶，那狠狠皱起的眉头与沈放有七分相似。她慌忙地挣扎，想要上前去解释。可陈柏晨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陈柏晨朝周如君扬起下巴，挑衅地勾起唇来，更加收紧了双臂。
尽管林翕并未背叛沈放，此刻她还是涨红了脸，却又无法挣开眼前这个男人的臂弯，她将高跟鞋跟跺陈柏晨的脚上，趁他吃痛之际脱身出来。
她正要走到周如君跟前时，周如君却取出包里照片甩在她脸上，
“亏得我那么信任你！”周如君冷哼道，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此刻一腔怒火，堵在她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手上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
没等林翕反应过来，那数张照片便扑面而来，砸在她脸上，有些生疼，照片崭新，边角也锋利，周如君使的劲也不小，又加上林翕本身皮肤细嫩，便刮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来。
林翕对周如君这一举动也是意想不到，怔愣片刻，蹲下身来捡起照片，看到照片上是那夜她和陈柏晨在家门口的，酒店门口的，照片拍得隐晦，却让人误会。
她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只觉得这像是一记耳光，重重地刷在她脸上，火辣辣的。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沈放。
她弯腰把照片一张张收好，陈柏晨走上前去拉着她，温声说道：“林翕，你受伤了，我带你去上药。”
林翕眸中布满冰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走到周如君面前，压下情绪，轻声道：“妈，这是个误会，我知道您现在还在气头上，您先消消气，再听我想您解释好吗，请您相信我的为人。”
虽是还在气头上，但周如君见林翕白皙透亮的脸上多了一条血痕，而且她又如此诚挚地与她说话，眸光微闪，留下一句“你最好解释清楚”便离开了。
李雨柔浅笑着拍了拍林翕的肩膀，柔声说道：“干妈这是还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就没事了。”表面是天使，体内却住着一个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恶魔，她小看这林翕了，本来今天是要让她下不来台的，却没想到干妈对她这么信任。
“嗯，好，你好好陪陪她，别让她伤了身体。”林翕应道，看向她的眼神却别有深意。
这幽黑的眼眸与沈放神似，李雨柔心里一慌，这是什么意思？
“好，那我就先走了。”她还是稳住表情，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林翕回座位拎起自己的包，将照片整整齐齐地放进去，她走到陈柏晨面前，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是我亏欠了你，对不起，我们以后还是各自安好吧，给彼此留个好印象。”
看着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张青涩的脸又些出入，尽管她对他今天的行为很失望，她还是没办法恶语相向。
“林翕，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柏晨清楚那个答案，却还是问出了口，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那个有些闷热的夏天。
香樟树上的蝉鸣声咿咿地不停歇，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落在少女肩上，有微弱的风吹起少年的衣角，少女的碎发。那次她不知是误会了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什么，追得有些泄气，堵住他的路，问他：“喂，陈柏晨，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少女脸上满是倔强。
陈柏晨被她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问懵了，林翕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默答了，急忙开口道：“你真的确定吗？像我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真的不多哦，而且，我比孙瑶瑶漂亮，比孙瑶瑶优秀，你真的不擦亮眼睛看看嘛？”她头上那个马尾辫随着她说话一摇一摆的，娇憨可爱。
“我不喜欢孙瑶瑶。”陈柏晨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夸自己不带脸红的，觉得好笑。同时也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说林翕聪明吧，她却迟钝地追上越过她的陈柏晨问他什么意思，一会儿跑到他的左侧，一会儿又跑到他的右侧。
“到底什么意思啊陈柏晨？”“你这是答应给我一个机会了吗？”“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陈柏晨？”少女的声音还在耳边。男孩嘴角的弧度是问题的答案。
“对不起，陈柏晨，我想我上次本来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今天确实不应该和你一起，我现在是沈氏的总裁夫人，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确实是需要避嫌的，我们以后都别在见面吧，再遇见，点头示意就好。”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陈柏晨耳中，将他拉回现实。
林翕拎起包快步离开，陈柏晨慌乱地跑到她身边拉住她，像一条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两眼巴巴，泪光莹莹。
“陈柏晨，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吧，起码再想起对方还是温暖的。”
陈柏晨无力地松开手，那只手如同骨折般搭拉在身侧，他也确实听懂了林翁话里的暗示，她对他的印象不再是以前那个衣袂飘飘的少年了。
他回到座位，不知烫地往口嘴里塞那因在锅中待太久而不知是何物的蔬菜。
或许，他真的不该去打扰她了。她喜欢沈放，是不争的事实，她不喜欢沈放，是他在自欺欺人。
林翁来到沈家老宅，她知道这件事要说清楚很困难，尽管把和沈放马上要分开了，她还是不想让沈母误会她，毕竟，那是沈放的母亲。
她跟着管家进了门，却听到欢声笑语，而沈母本该严肃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整间屋子被其乐融融的氛围包围着。林翕很是疑惑，走进去看到了那总是飘浮在她眼前的脸，她和沈放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便没再见面，尽管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但还是不能在沈母面前露了馅，不然沈母见她们两个不合，那她和陈柏晨的事就更说不清了。所以在沈放走过来时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沈放却弯腰佯装替她整理衣领时在她耳边低语道：“脸怎么了？”语气明显的不悦。她一愣，她来之前特意用粉饼遮盖了红印，只是还有点肿，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异样的。她对沈放摇了摇头，与沈放一同走到沙发处坐下，对带着略显讨好的微笑走来的李雨柔敷衍一笑，在沈母看来却是伤外得体。雨柔这丫头确实是对沈放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林翁怕是早就知道了，却还是看在自己的薄面上敬她一分，这肚量，不愧是堂堂林氏千金。沈母笑着点了点头，这落在李雨柔眼中格外刺眼，她也没想到沈放居然会知道这件事，还亲自上门前来解释，不行，她还不能轻举妄动，这沈氏总裁夫人的位置，必须是她的。在林翁想要开口解释之前沈母就带着满脸歉意道：“哎呀林翁呀，刚刚在店里是妈太生气了，有些冲昏了头脑，刚刚啊沈放过来都跟妈说清楚了，是妈误会你了，怎么样，你的脸没事吧？”说着便起身走到林翁身旁，伸手去抚摸那微高的一颊。
“妈你打她了？”沈放腾地一下站起来，压住心底的不悦质问道。
“沈放你对妈这是干什么呢？”林翁立马站起来把手搭在略显尴尬的周如君肩膀上。“我没事，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更何况妈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她是在为你抱不平。”
“妈对不起，是我反应过激了，希望以后你无记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对林翁动手，她是我的妻子，护她周全是我的义务。”呵，又是这个狗屁义务，林翕在心底冷笑不已。
“这件事是妈的不对。”沈母拉住林翕的手与沈放的交叠在一起，柔声道：“林翕啊，我还是头一回见我儿子这个样子呢，他是真的喜欢你啊！你们两个可要好好地在一起。”
林翁连声应和道：“会的会的。”心里却是想：妈呐，您儿子哪是喜欢我，他可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怎么会让他的妻子受伤呢！
一旁的李雨柔在这之中近乎透明，用力咬住的两颊咬肌胀大，有些可怖。
“妈，我带林翕先走了。”沈放现在一心扑在林翕身上，担心她的脸伤势，只想尽快替她上药。
车时气氛有些冰冷，外头的寒风还在呼啸，卷起枯黄的落叶起起落落。
“你的脸怎么样了？”林翁侧头看他，这才发现御下铠甲的他此刻十分疲倦。
“没事，冰敷一下就好了，你很累吗？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关切地问道。
车里没有开灯，暖气开着，暖黄色的灯光偷偷跑进车内取暖，打在林翕的侧脸，而林翕此刻一脸关切，为他。
应是气氛刚刚好，应是沈放的思念因子作祟，他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将唇印下去，这个吻霸道、急切，而又不容拒绝。
两人如同濒死的鱼，就这样，在这个吻中，沉论，沉沦，沉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