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吓到了院子里的人。
夜风吹的更响，像是孩童的啼哭，让这本就阴沉的夜色顿时更添了几分阴森。
“那……那是什么？”有人发出惊叫，一脸惊恐地手指着院墙外。
众人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贴着朱家大院的石墙一高一低地移动着。
“啊，有鬼啊！”
犀利的尖叫声划破漆黑的夜空，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黑云瞬间照亮了那鬼怪的脸。
雪白的面容，阴沉的脸孔，愤恨的眼神，直直地盯在了刘勇身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道道响起。
“有鬼啊！”
“葛家郎君化成鬼来找刘勇报仇啦！”
刘勇突突往后直退，一脚踩在了石子上，脚一扭，噗通跌倒在地。
那张脸他很熟，虽然年轻了不少，可还是能看出那是谁的脸。
恐惧加心慌一瞬间随着呼呼鬼叫的夜风吹进了刘勇的脑海里，他一屁股跌坐在石子地上，坚硬的碎石咯的他的手生疼，可他没空再去理会手上的疼。
刘勇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墙外那个晃动的黑影，后背一虚惊出了一身的汗。他手指着墙外，瞪大了眼睛到：“你你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不不不，你不是人，你明明已经被我下了毒，明明已经被我推进水库淹死了。你你你你不是人！你已经死了！你死了还回来干什么！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你走，你走啊！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刘勇不怕你！活着的时候不怕你，现在人都死了难道我还会怕你吗？你要报仇吗？你来啊，我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弄死你第二次！我告诉你，今天是我跟惠娘拜堂成亲的好日子。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回来就是要娶惠娘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把惠娘让给我！你要是让给我，我哪里会对你下手！你还回来做什么？做鬼你都要跟我争吗？”
情势陡然一变，那墙外的冤魂一露面，刘勇自己就吓得口无遮拦把什么都说了。
院子里的众人没想到剧情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大反转，这些话清清楚楚是从刘勇嘴巴里说出来，是由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说得这样清楚明白。
原来葛家郎君真的不是溺水而亡，真的是死于非命。
“果然是你……”朱惠娘身子一晃。
“娘，你听见了吗？原来葛松不是掉进水库淹死的，而是被刘勇给害死的……”朱大郎缩在朱大娘身后喃喃道。
“嘘……你小点儿声行不行，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朱大娘刻意压低了声音头也不回反手拍了朱大郎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好好的一门喜事儿眼看着是真要泡汤了。”
朱大郎皱着黑黑的两道粗眉偏头盯着朱大娘的后脑勺，闷声闷气道：“娘，现在该是担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刘勇可是杀了人啊！咱们差点就成了杀人犯的亲家了啊！”
“哎呦你小点儿声！”朱大娘又拍了朱大郎手一下。
院墙外，周依依终于支持不住脚一软，嘭嘭两声，肩扛着小虎一起摔了两个大大的屁股蹲。
“哎呦！”周依依屁股一疼，没忍住，摔得叫出了声。
周易耳朵一动，无声退出了院落。
这里面的事情刘勇刚刚不打自招，已经不需要他在一步一步解局了。剩下的事情有村里的里正在，他不宜过多插手。
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轮盘，需要有一双手去推着轮盘转动，但一旦轮盘转动起来，就有了它自身的转动规律。每一个角度，每一个走向，每一次减速，每一次停顿，都由它的规律决定。这时候，人为的再去推动它运转，就不再是遵循规律，而是破坏规律。
“刘勇，葛松果然是你杀害的！你……你你我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乡长上报给知府大人……”
里正的声音适时地拔高适时地响起，周易来到院墙外，看着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两个小人儿，一步一步缓步走近。
“依依姐，你起来，小虎拉你。”
“哎呦！”
“依依姐，你是不是摔疼了？”
“哎……不是，我没摔疼。小虎呢，小虎有没有哪里疼？”
“小虎没事，依依姐抱着小虎，小虎没摔疼。”
脚步声靠近，站定。
“不是让你们在家里等的吗？怎么不听话？”周易的声音不高不低响起。
小虎一回头，喊道：“大哥哥，是……是小虎非要拉着依依姐陪小虎过来找娘亲的，你不要怪依依姐！”
周易居高临下，垂着眸朝仍旧坐在地上起不来的某人看过去。
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可周依依却不晓得为什么被周易这样平静地盯着却盯得心里一阵发虚，碍着小虎在场，仍旧死鸭子嘴硬地故意抬高了声音道：“他……他怪我什么？我才不怕呢！咱们又不是干坏事你干嘛要和他解释！再说，我……我又没答应他什么……”
小虎抬头看看周易，又低头瞄瞄周依依，还想说什么，却被周易打断。
“进去吧，你娘在里面。”
小虎这才想起来他来这里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于是立马撒腿就往朱家大院里冲，完完全全把周依依忘在了脑后。
院墙外顿时只剩下了周依依和周易两个人。
风在这时也慢慢小了下来，虽然声音不似刚刚那么大而吼，却仍旧轻轻呼叫在耳边，轻轻的，一阵一阵的，不再像是孩童的啼哭了，而像是猛兽在呜咽，听得周依依心里越发的虚……
“疼吗？”周易问。
周依依抿紧了嘴吧有些心虚地一点一点抬起头看周易。
他还是刚刚那副表情，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因为他站着而她坐着的缘故，周易看她时的眼睛是向下垂了眼皮的，只能看见两条细细长长的黑缝，看不清缝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疼吗？
这个问题刚刚小虎也问过，可为了安慰小虎不让他担心，周依依咬紧了牙说不疼。就在刚刚那一秒，周易问她的那一秒，周依依本来也准备为了面子说不疼的，可当看到周易面无表情的表情时，周依依不知怎么就改了口，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巨大的酸涩跟委屈没有缘由的就挤上了她那颗小小的心，连声音都带了十足十的委屈，瘪了嘴可怜兮兮地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