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遣

那一日，正好轮到李红妁值夜。
因为顾洗马早在离开安县前就下过命令，每晚顾一和都必须在书房内温书到子初时，方可回房歇息。所以所谓的值夜，也就是守在顾一和的书房内，跟顾一和一帘之隔——当然，侍从们大多都不敢催促顾一和念书，所以，更多的时候，李红妁都是给顾一和端茶倒水，外加谈天说地。
本来，李红妁很期待值夜的时候，因为徐玉棠总喜欢在夜间做些女红，往往没时间陪她说话。所以，李红妁总是盼望着可以在值夜的晚上和顾一和扯天扯地，虽然总是被他使唤来使唤去，但好歹可以消磨些时光。
只是……
经过顾一和这些时日的折腾，李红妁只觉得有心无力，对于身为罪魁祸首的顾一和，她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天晚上，李红妁故意很慢很慢地吃了晚饭，直到总管前来催促，她才不情不愿的前往书房。
夜幕沉沉，李红妁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悬挂在空中的一弯明月，无聊的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一，二，三……”
“红妁这是干嘛呢？”顾一和也是无聊至极，按照往常的话，李红妁早就和他聊的火热了。可是今日，那个小丫头似乎格外安分，既不跑进跑出的端茶倒水，也不主动和他搭话，甚至，连看他都不看他。
本来，顾一和还端着大少爷的架子，一直等着李红妁主动开口，但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他发现李红妁宁愿一个人无聊的看星星赏月亮，也不肯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实在坐不住了，顾一和不得不主动开了口。
“红妁，过来！”
李红妁原本不想理睬他，但又怕他会克扣自己的月银，不得不苦着脸站起身来，以极慢极慢的速度移动到顾一和的书桌前，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故作夸张的叫了起来：“顾，顾大哥，这茶好像凉了，红妁给你温一温吧。”
“不需要。”顾一和拎住李红妁的袖口，然后就着她拿着的茶壶喝了一口，“我就喜欢凉茶。”
“顾大哥你……”李红妁连忙放下茶壶，“你饿了吧？我去小厨房拿一些糕点来吧。”
“好啊。”顾一和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一下，“但是紫薯糕爷已经吃腻了。”
“那就绿豆糕吧？红妁见顾大哥平时也常吃的。”
“不要不要，一点新意也没有。”
“那……杏花酥？”
“不吃，简直甜掉牙了。”
“那……哎，据说小厨房新做出了一些桃花流心酥，很好吃的样子，顾大哥要不要尝一尝？”
似乎是守夜守的久了，讲到这里，李红妁的肚子竟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好啊，那就桃花流心酥。记得拿两盘过来。”顾一和靠在椅背上，半闭上了眼，“半夜爷容易饿。对了，一定要刚做好的，那样才够新鲜。还有，再来两盏牛乳茶，渴了。”
还真是难伺候！
李红妁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旋即对着顾一和灿烂一笑：“知道了，顾大哥稍等一下，红妁去去就来。”
李红妁拿着餐盒转身离开，忍不住又对着悠悠苍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顾一和一直追随着李红妁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沉沉夜色中，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在桌角的一小块玉石上。
那块玉，散发着清幽的光芒，是长安上等的碧泷玉。
据说，得此玉者，便可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