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三月初，西洲使者来朝，国公阮玉彬被皇上钦点为接引使，一应事物俱交由阮国公定夺。听闻当日，阮大人与西洲使者在皇城驿站中推杯换盏，好不痛快。
世人皆传言，阮大人深的当今天子的信任，就算是如此僭越之举，皇上亦没有说些什么，反倒是沈家在朝堂上顶撞皇上被革职，闲赋在家。如今沈家平日里皆是关紧门户，一时之间风声鹤鸣，更有甚者，贤贵妃被禁足之事传出，慢慢的就变成了被圈禁起来了，非召不得出。众人这才信了，如今的沈家是真的没落了，唯有沈家大公子，远在边关跟着甘老将军历练，听闻近日老将军进京，往日最得他信任的是沈家公子，如今这回京的人里面却是没有沈公子了。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贤贵妃失宠圈禁，沈大人被革职，就连沈公子也不得老将军的信任了，看来，沈家真是落了。
有人落败，就有人起复。最近的阮国公可谓是春风如意，不禁得皇上信任，事事由他做主，就连女儿德贵妃也很是得皇上的欢心，听闻近日，皇上有意将德贵妃晋位，只是这位分尚未裁决下来，一来是贵妃之首是贤贵妃，在往上就只有皇贵妃了，而贤贵妃之下，便是良贵妃，淑贵妃两位了，所以一时之间宫中倒是说什么的都有，最后就连皇后的凤仪宫中都开始凑在一起说了。
“当真？”皇后蹙眉不解，当归恭敬道：“现在宫中人人都在说，不止是奴婢一人。”
皇后有些没来由的心慌，不止为何，总是心烦的很，仿佛有大事将要发生一样。皇后凝神想着，随后道：“西洲的使者来的是谁？”
当归一时怔楞道：“娘娘，西洲使者是皇城驿站中，听说这几日，使者在皇城中逛了逛，皆是阮大人作陪，皇上竟也没说什么。”
皇后神色微变，呢喃道：“不对劲，不对劲呀。”当归不解道：“娘娘，到底怎么呢？”
皇后却是不语，扭身急促说道：“最近父亲可有递消息进来？”当归凝神想着，随即摇头道：“没有，而且奴婢发现最近宫里多了好些生面孔，看着不像是伺候人，反倒是像侍卫，奴婢瞧着也不真切，他们经常都在长街，乃至神武门，琼华门，还有东西华门附近都有。”
皇后又是垂眸问道：“贤贵妃禁足几日呢？”
当归不知为何话题陡然转到贤贵妃了，但还是回复道：“不过六七日的样子。未央宫里面的人没有出来过，哦对了，奴婢刚才经过翠微宫的时候发现守卫增加了一倍。”
皇后无力的歪坐在凤座上，良久之后才吩咐道：“今天晚上是大宴，你多派几个人看顾公主和皇子，就在凤仪宫内别出去了，本宫瞧着，今晚怕是有大事发生，总是不安的很。”
当归缓缓的说道：“娘娘莫要忧心，指不定是咱们多想了呢。·”
“做好防备总是没有坏处的，要的紧的是看顾好皇子和公主，”看着皇后肃穆的面孔，当归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快速退下开始亲自去吩咐人，皇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冷汗沁出，不由得感叹皇上的心计以及他的绝情，如若真的如同他料想的那样，，皇上从未将她们母子三人看在眼里，反倒是为贤贵妃纵横谋划，思及此，心内不禁一阵冷笑。
这种接见外国使者的大型宴席，后妃们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无他，这算的上是国宴，嫔妃们在算是什么了，只是皇上个格外恩赏了佳德仪，准许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单独设立了一桌，也算是一解佳德仪的思乡之苦了。
皇上这边为了以示恩宠，倒是赏赐了不少的菜下来，也算是同乐了。
夜晚，微微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慢慢的眼前是一片虚无，辛夷长叹一口气，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辛夷是下去送佛经了，而佩兰上茶之后便退下了，所以无人知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导致突然被禁足，外头人人都在传，贤贵妃是被圈禁了，沈家也落败了，小沈大人也不得老将军信任了，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在预示着沈家已经完了，，贤贵妃不过是个名不副实的贵妃罢了。如今说到贵妃，谁人不知德贵妃位高权重，其父亲又得皇上信赖，还隐隐传出皇上要晋封她为皇贵妃的话来。
佩兰不忍看她这幅伤神的模样，于是劝慰道：“娘娘，前头的大宴只怕是开始了。”
微微浅笑道：“是呀，开始了，听听这丝竹管弦之声，端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几人无言，俱是沉默不语，半晌过后，微微长吁一口气道：“罢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下去吧。”
佩兰和辛夷两人相视一眼，随即担心的说道：“娘娘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奴婢等就在外间，娘娘随时唤我等就是了。”
“都下去吧。”随着微微一声令下，两人一步一回头的缓缓走了出去，微微收回目光，悠悠的望着手腕上的镯子上，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贺太医来时的情形。
贺太医道镯子内部是缕空的，有些香料，却是致人不孕的，这个镯子她带着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未疑心过是手镯的缘故，谁知几日后皇上陡然来访，随后便是禁足，如今微微真是看不懂了，从前太医们皆是三缄其口，想来是得了指令，这才语焉不详，只是不知，到底是上位者的谁。
夜里，虽是入春了，但还是凉的很，凉风嗖嗖的刮过，也刺骨冰冷。本该寂静下来的大内皇宫，却是隐隐的传来兵戈之声，还伴随着喊叫凄厉之声，微微被惊醒，正欲说话之际，只见辛夷扑到床前，有些惊惶的说道：“娘娘，我透着门缝看到外面好多的人，他们举着火把，还拿着兵器，那些侍卫禁军们，还有宫女们死伤了一地，到处都是血，娘娘，怎么办？”
微微脑子倏然清晰，缓缓问道：“现在情况如何？”辛夷急忙道：“幸好咱们宫门前有侍卫，倒是无碍，只是下面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外面的声音不绝于耳，实在是令人害怕。”
微微起身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准备往出走，辛夷急忙从衣柜中拿出厚实的披风，系在脖子上，“现下夜里还是冷的厉害，娘娘仔细着凉了。”微微吩咐道：“去告诉下面的宫人，不必惊惶，咱们宫门前有侍卫，大内也有禁军，兵乱很快就会停止的，不许人大声喧哗，不许随意走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屋子里面。”
辛夷连忙答应之后疾步走出去，冲着九月说道：“娘娘吩咐底下的人不许随意走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屋子里面，九月，此危急关头，咱们都得尽心尽力的才好。”
九月忙躬身道：“那是自然的，辛夷你陪在娘娘身边，底下的人我去约束，你们不用管。”
外面的厮杀之声未曾停歇，勤政殿内的皇上稳坐钓鱼台，毕兴在三步之遥处站定，频频望向门外。而皇上双手不断的转动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显示了他此刻的内心是极为不平静的。
稍倾，一侍卫进内拱手道：“启禀皇上，他们从神武门攻进来了，不仅如此，东西六宫皆由贼人进入，手持兵刃，见着人就杀，按着皇上早先的吩咐，要紧的地方都布置了人，只是……”
皇上睁开眼睛，眸中射出精光，厉声道：“只是什么？”那侍卫低头道：“只是那些贼人，并非我朝兵将，倒像是……西洲的人。”
皇上缄默不语，毕兴悄悄的自殿外进来说道：“皇上，刚才沈大人传来信息说，西洲王族并未派遣使臣来朝，西洲国主听闻了有使臣在我朝，立即派人去查，发现永王那边倒是动作频繁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