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别无选择

“眼看婚期迫在眉睫，你不把身子调养好，怎么行呢？”苓儿注视着干妹妹段如霜日益消瘦，苍白的容颜，颇为心疼。
怎么说她也是过来人，想想她与李元魁的事，苓儿自然了解段如霜的心事，只可惜她也爱莫能助。
现在纵然段如霜和萧王爷误会冰释，也已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一切都已注定——段如霜必须远嫁西夏和亲！
为什么她们姐妹都这么命苦，都不能与真心相爱的人长相厮守？她一个人伤心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一向无忧无虑的如霜郡主，也必须承担蚀骨**的相思之痛？
如果可以，她愿代替段如霜承受所有感情的苦涩，只要恢复她昔日的神采与欢笑。
“姐姐……”段如霜原本黯淡无神，低垂的瞳眸忽然抬起，并现出一抹焦虑不安：“我着实放心不下萧王爷……我必须……我必须赶到云南王府去一趟，我不能坐视不理！”
段如霜毫无预警地抓住苓儿的玉手恳求道，差些将苓儿端在手中的参汤打翻！
苓儿不得不站起身来，把好不容易稳住的汤碗放在旁边的桌上，并掏出丝绢，细心地擦拭溅洒在段如霜身上的汤汁，微微偏过头去，不敢面对她楚楚可怜的祈求。
她心中已有了底，知道这种事情终将发生，从她麻雀变凤凰当了郡主，到试穿嫁衣，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段如霜是个信念比谁都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改变对萧王爷的爱意？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向命运低头，去当西夏王妃？她比谁都明白，却不能不犹抱一丝希望……
她丝毫不怨王府上下设计了她，事实上，许多年来，王府对她恩重如山，从未亏待过她，她确实该涌泉相报，何况这是莫大的恩赐，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她没什么好埋怨的，她更不怪郡主的擅作主张。事实上，她心甘情愿为郡主牺牲自己，只要郡主幸福，这是她早就下定的决心。
如果没有遇到李元魁，如果没有那刻骨铭心的依恋，她会毫不犹豫代替郡主而嫁……但现在，她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否做到，心中想着李元魁，却与另一个素不相识的西夏太子同床共枕，她不愿，也不能……
“萧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半月后便是你大喜日子，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苓儿硬起心肠，装作不懂段如霜的弦外之音，顾左右而言他：“这云南虽离大理较近，但往返一趟恐怕会延误了良辰吉日，霜儿，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姐姐，我知道我不该勉强于你……”原本段如霜计划是以陪嫁之名，亲自将苓儿骗到西夏与李元魁完婚，苓儿若是见到李元魁，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不肯呢？
只是她现在为萧定乾的安危牵肠挂肚，已经没心情继续这个游戏：“但是，我担心萧王爷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不管他是不是还肯要我，我都已决定今生今世，生要跟他在一起，死也要和他葬在一块儿，天涯海角，我只跟定他！求姐姐成全我，来生来世，我定会报答你！”
苓儿闻之为之动容，她绝非铁石心肠，段如霜这番情深义重的话语，不正是她对李元魁的心意吗？
只可惜她却没有段如霜一半的勇气。
“何况西夏太子……”段如霜不忍心见苓儿左右为难，心碎神伤的样子，心中一软，正准备和盘托出之际……
门外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缓步走进，正是段如霜的兄长段正阳。
只见他面色凝重，将一封信件交到亲妹子段如霜手中，凝眉道：“这是云南王府总管派人捎来的信。”
段如霜忐忑不安，迅速拆开密封的信。渐渐地，她的血液直往下降，只觉手脚冰冷。
京中大变，王爷有难……
八个字像晴天霹雳一样，震得她脑里轰然作响。恶梦竟然成真，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不早点告诉她？他竟然都没有交代她一声，就远赴国难？他居然放下她不管？
苓儿忧心忡忡地凝望着她震惊失色的表情，很是担心段如霜，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要去京城见他……我要去见他……我要去救他……”段如霜甚是激动，已顾不得尚未调养好的身体，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大理王府，营救她的心上人。
“霜儿……”段正阳和苓儿及时阻止了她。
段如霜却因悲伤过度，在段正阳怀中昏厥过去，苓儿惊然看着从她手中飘落到脚边的信笺，还有她满腮未干涸的泪痕。
深夜时分，寂静无声的大理王府闪出一道窈窕的人影，直往后门跃出，当段如霜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走出王府之时，意外的看到一匹骏马那硕大的身躯立在眼前，仿佛是专程为了等她用来跑路的。
正当她吃惊之际，便瞧见黑暗中苓儿正拿着包袱从马后走上前来，将手中包裹扔到她怀中，叹口气道：“我就知道！霜儿，无论如何，你是不会放弃萧王爷的！虽然明知你此去危险，但我也不想阻止了。”
“毕竟诚如你所言，你欠萧王爷一条命，你们之间的糊涂账，今生今世是算不清楚了。现下他有难，你陪在他身边，好歹也是他的精神支柱，也许，郡主正是他命中福星，能为萧王爷逢凶化吉也说不定。不管我再怎么舍不得你，我却不能坐视不理，但愿你此去能和萧王爷重修旧好，且能够平安归来……”苓儿说到最后，已哽咽失声。
“姐姐……”段如霜感动得无以复加，深深拥抱着苓儿，做最后的诀别：“我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妹……”
苓儿依靠在段皓雪温暖的怀中，一股难言的激动涌上心头，为二女这份弥足珍贵的姐妹之情而潸然落泪……谁知这一别，她们这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姐妹，何年何月再相见？
因为她已下定决心，要代替段如霜远嫁西夏，去当太子妃，唯有如此，方能成全郡主和萧王爷这对苦命鸳鸯，这是今生她唯一能为郡主和王府做的了——她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