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离开濂城

仲月初一
云竹动身的时候想见邺瑨瑜，邺瑨瑜让秦新柏帮她送了个锦囊给他，并未现身。
锦囊里有封信，云竹看了之后不再言语，一撩衣袍，对着某个方向单膝下跪。
他站起身时，腿都在发抖，艰难登上马，而那处并未有人出现，他看向前方，有许些渺茫，一甩马鞭，狠拉缰绳，马儿吃痛蹬起前足，向前跑去。
直到云竹的身影消失，邺瑨瑜才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
“小鱼为什么不愿意见云大哥？”
邺瑨瑜垂眸不说话，好半天秦新柏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抬头望着天上的燕子，呼了口气。
“因为啊，你的云大哥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不该有的想法？那是什么？他并没有问，他看出来难过的不只是云大哥，还有小鱼。
“为何走的这么急？”
关于离开濂城这件事老夫人并未多言只是随口问了句。
“想早点安顿下来。”
老夫人“嗯”了一声就没话了。
兴许是跟她置气，云巧云芙云朵窝在马车里都不说话，到底是她太惯着她们了。
看着她们赌气的样子，邺瑨瑜心里也有气，打发她们到后面的马车里，让秦新柏带着妹妹到她马车里解闷。
邺瑨瑜把二妞抱在怀里，二妞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扬起小脸看着她。
邺瑨瑜笑着捏了捏小丫头小脸，手往马车角落摸索，按了一下机关，暗格开了，她把里面的小桌拿出来摆棋。
这棋局试了数百次，最多是平局，怎么也突破不了。
想了想收了棋，拉着秦新柏坐她对面，教他下棋。
“下棋可静心，有一句话叫观棋不语真君子，意思就是观别人下棋时不能说话，出声扰人心绪，平白惹两方嫌。”
男孩点点头，邺瑨瑜拿着一枚黑子放在棋盘正中，“黑子先行是规矩，如有长辈，让长辈持黑子。”
男孩认真记下，邺瑨瑜让他随意放，他放在她棋子旁边的格子里。
邺瑨瑜把他的棋往旁边挪了一点。
“棋盘上有纵横各十九条线段将棋盘分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棋子走在交叉点上，双方交替行棋，落子后不能移动，以围地多者为胜。因为黑方先走占了便宜，所以人为规定黑方局终时要给白方贴子。”
秦新柏羞愧的低下头，默默记下她的话，邺瑨瑜落子之后抬起头看他一眼，“你不用觉得难堪，我还不会走路就开始摸棋，你输给我不丢人。”
说完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有错了一次才知道什么事不能做，我们继续。”
二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也跟着点点头，这幅人小鬼大的样子让邺瑨瑜露出放松的姿态。
邺瑨瑜每放一个棋子就说一遍为什么，虽说是教，但她也没有随意落子，这是给对手最基本的尊重。
最后秦新柏满盘皆输，邺瑨瑜收了棋子，把两个棋瓮调了个方向。
“随意落子为轻视，无礼之举，切不可为。”
秦新柏乖巧地点点头，邺瑨瑜又道:“这局你持黑子。”
结局无一例外，但他算是懂了下棋的规矩，二妞睡着了，邺瑨瑜把她放下，给她盖好毯子，然后回来一颗一颗收着棋子。
“你如今多大了？”
“大齐一百二十一年八月出生。”
一百二十一年八月，现在也就是十岁，小她两岁多，个子却矮她一头有余，应吃了不少苦吧。
“读过书没？”
秦新柏摇摇头，回道：“我从小就没爹，听他们说是当兵去了，后来就死在战场上，当时我娘还怀着我妹妹，得了五两的抚恤金，我娘怀着孩子也不愿意改嫁，我爷爷奶奶年纪大，别说是帮我娘分担，他们还要我娘照顾，我娘又要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哪有钱给我教束脩供我读书。”
这番话并非是卖惨，只是讲述一个事实，听他的语气好像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
这般凄惨的身世为何在他嘴里好像是很平常，邺瑨瑜这样想道。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秦新柏主动回答：“你往我之前那个村走一圈，家里全是这样的。”
邺瑨瑜揉了把他的头发，枯黄干燥，但胜在干净。
“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有我呢！我供着你读书。”
秦新柏郑重地点点头，红润了眼眶，“前几年我爷爷奶奶先后去世，叔叔一家就把老房子给占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我娘没办法就带着我们到京城外祖家讨生活，但哪里有那么轻松呢？外祖家也不富裕，勉强够人吃饱饭，我娘没脸待着，五两的抚恤金我娘本来一直留着，实在没办法了就花了拿钱在京城租了间破屋子，直到去年年初我娘害了病，银子不够治病，我娘遍一点药都不买，不过半年时间就去了，留下我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虽然小鱼没问，但还是要说，免得以后起误会，以为他是什么对家派来作内奸的，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挂了泪。
两人声音小，并未吵醒二妞，邺瑨瑜把他牵过来坐在自己旁边，让他靠着她的肩膀休息。
“睡吧，睡会儿，要坐一天马车呢。”
秦新柏胡思乱想着哪里睡得着，邺瑨瑜轻声哄着，慢慢地他竟也陷入了梦乡。
邺瑨瑜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小孩子嘛，都需要人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