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赈灾款

季堪白职责所在，时常进宫。
留下来过夜的日子却是不多。
他不在的时候，商慕琉身边就只有元朗。
元朗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除了朝堂政事，商慕琉什么都跟他说：朝服太厚，龙椅太硬，发簪难看，马上过年，又要祭祀……
久而久之，元朗有一种错觉。
枕边人并不是皇帝陛下，他们只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小夫妻，每天为了琐事发愁。
商慕琉并不热衷床笫之事，她更喜欢趴在床上，听元朗给她念书讲故事。
大道理她都明白，从小就学，但是元朗讲出来，就是比书上有意思。
元朗讲完一段，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虽然元朗身在后宫，商慕琉却并不限制他出宫回家。
所以他知道，时至年关，多地连降暴雪，房屋倒塌，灾民饥寒交迫，给灾民拨放救济粮款和被褥棉衣又是一大笔开销。
朝廷刚刚跟北狄打过仗，国库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可时间不等人，每拖一天都会有贫民冻饿而死。
让朝臣捐款，他们又各自捂紧钱袋子哭穷，季堪白不开头，他们也装傻，商慕琉很头疼。
元朗把她翻过来，让她仰卧着睡，又拉上被子，看到她的脸在烛光下实在秀气，他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琉儿……”
商慕琉受了触动，似醒非醒的睁开眼，咕咕哝哝的含糊一句：“夜昀……我困……”
元朗心头一痛，有心让她看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可见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吹熄明烛也躺下了。
商慕琉感受到热源，煨灶猫似的钻进他怀里。
元朗拿她没办法。
只能搂着，哄着，用自己的心，去暖她的。
雪越下越大，赈灾款不能再拖。
于是，季堪白又来后宫过夜了。
第二天，商慕琉没有上早朝。
季堪白主持朝政，带头捐款，群臣也不敢含糊，纷纷解囊。
他们要是敢哭穷，季堪白就敢抄了他们的家，正好充进国库。
赈灾款很快凑齐，运往灾区。
元朗得知商慕琉一整天都没出寝宫，也没吃东西，他不放心，过去探望。
寝宫外跪着几个宫女，身上头发上都落了厚厚的雪，冻的面无人色。
先前拿了他好处的宫女见他要进寝宫，赶紧跟他使眼色，示意他皇帝陛下现在心情不好，谁也不见。
元朗对她点一点头，还是要进。
那宫女压低声音劝阻：“元公子！瞧见那几个没？早上送饭触了陛下的霉头，被罚跪十二个时辰，这天气十二个时辰跪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正说着，一个跪着的宫女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在廊下避雪的侍卫出列两个，熟练的把那宫女拖走了。
元朗收回目光：“谢姑姑，但我一定要进去，陛下怎么可以不吃东西？”
宫女见劝不住他，只能放行。
元朗走进寝宫，在外人看来，已经走进了鬼门关。
冬天昼短，这会儿已经黑的快要不见五指了，寝宫里没人敢进来，自然也就没有烛光，看起来越发阴森。
元朗摸黑走进去，来到烛台前点烛。
烛光刚刚亮起，一柄长剑突然破空而来，冷冰冰的架在他脖子上。
元朗扭头看过去，只见商慕琉拿着长剑，一脸杀气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映着跳跃的烛光，像黑暗中两团小小的火焰。
她穿着红衣，披头散发，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一开口，她的嗓音也是嘶哑的，带着憎恶与怨毒：“朕说了谁也不见，你以为朕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