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就像是将食物放进了热油锅，杨天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好像也不合适。这背后说人坏话已是不对，还背着说到正主面前，委实好笑。众人也知，这许潇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传闻中，这位许小姐虽家世显赫，也生就一幅好皮囊，但年纪轻轻就敢在学堂内拉帮结派煽风点火，自“剪头发”负荆请罪一事后，她不学无术、为人刻薄的印象便在整个京都深入人心。何况在座有不少，是在许府见识过许潇潇登高下水的本领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化为男子模样，溜到倚月楼来。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一向不近女色的陆卿尘，不但在一众相似装扮的男子当中识出许潇潇，还公开支持她破坏对谈规则，在中途挑衅杨天。
难道这两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关系？
许潇潇全没意识到大厅众人的猜疑，还想说着什么，被柳清瑶拉到了一边，示意她闭嘴。接着，柳清瑶拿着此前展示过的竹简缓缓走下楼梯：“既然陆公子全然赞同这位许小姐的说法，那这次对谈还有继续进行的必要吗？”口头上这样说着，她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杨天。
杨天有些囧，没有说话。陆卿尘见他不作为，上前一步说到：“杨公子没有其他想说的，陆某也没有其他意见。”
“好，既然双方都觉得自己的观点已经表示清楚了，那么现在请各位将手中的竹简给您赞同的一方……”
“等一下。”杨天突然打断了柳清瑶的话头，“进行阐释的明明是这位许小姐，即便是陆兄赞同于这位小姐的观点，也应当是我和这位小姐之间决出胜负。您看我说对吗？”
柳清瑶皱了皱眉，想着这小子的算盘打得真精。在场尽数是男子，他的观点得到赞同的机会本就很高，若是在他和陆卿尘二人之间，考虑到后者在才学上的名望，还有得比，而许潇潇在世家子弟中的名声本就不好，结果可想而知。想着，她缓缓看向陆卿尘，等他开口。
却有清亮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有道理，开始吧。”
柳清瑶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陆卿尘配合地走下了台。
这两人，想干什么？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杨天高分获胜。柳清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拉着许潇潇说个不停，许潇潇只好给她赔笑，倒是陆卿尘安稳地坐在旁边，喝着茶，看不出什么情绪。
柳清瑶看着两人，终究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倚月楼这次选了杨天这草包，可算是砸了招牌了。”
“我还是觉得我输给他，和陆公子在赛上说不出什么观点，更丢人。”许潇潇看着眼前的陆卿尘，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跟他说让他扮演自己爱人跟自己回去见父亲的事。这一切看见柳清瑶眼里，倒是变成了少女情窦初开，芳心暗许迟迟不得意的戏码，随即拉着桃苏说要让桃苏看看她新绣的荷包，带着人就走了。临走时，还给许潇潇使了一个眼色。
可许潇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观察她的眼色，盯了陆卿尘良久也想不出应当怎样开场。还是陆卿尘喝完了杯中的茶，抬头发现许潇潇看着自己，才缓缓道：“许小姐这般，若不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许潇潇连忙摇头否认，嘴上却结结巴巴地开不了口。看她这样，陆卿尘继续开口：“姑娘有何要事，大可直说。”适才对谈结束，柳清瑶神神秘秘地让他留下，又神神秘秘地将二人单独留在这里，定是有什么由头才对，可惜这丫头一直不说话，他只好主动开口。
“我……我想请公子您与我订下婚约。”许潇潇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惊得陆卿尘一直淡然的脸上有了涟漪。“传言许小姐为人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传言就一定是真的？外界不还一直传言公子有龙阳之好？”许潇潇脱口而出，随即很快后悔，不论传言是否为真，这样说话都算很唐突了，不是正好坐实自己没什么规矩，于是连忙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姑娘若没什么事，在下就先走了。”说着，陆卿尘就起身要走，许潇潇赶紧也站起来抓住他的衣袖：“我实在是有我的苦衷才如此唐突向公子开口。公子今日也算是帮了我，不如就送佛送到西，与我订婚可好？您若不喜欢外界那些流言，与我订婚之后，这些流言自然就消失了不会再有。您好好考虑一下，明日开始我会在倚月楼等您。”说完，才松开了手。
陆卿尘却停在了原地，看着许潇潇那张有些许谄媚的脸，无奈道：“许小姐，终身大事可是勉强不来的，还是姑娘好好考虑考虑吧。”说完也没行礼就直接走了，许潇潇在他后面喊道：“明天你一定要来啊。”也不知他听没听到。
刚重新坐下，柳清瑶和桃苏就从门边探出了头来。看来这两人是一直没走，待在门后面看戏呢。
“不得不说，丫头你在这男女之事上也有你平日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柳清瑶坐到许潇潇对面感叹道。
桃苏也接过她的话头：“小姐，您说话真的是太不客气了。这事陆公子为人本就稳重，换做杨公子那个性，肯定当场就掀桌子了。”
“有那么吓人吗？”许潇潇分给两人一人一个白眼，“要不是事情赶得急，谁会出此下策。”
“何事啊？”柳清瑶疑惑。
“我家小姐……”
“没事”桃苏刚想说话就被许潇潇打断了。说完，许潇潇就起身要走。
“不再待会儿？”
“不了，出了有一阵儿了，再晚该被发现了。”再待下去，桃苏这丫头怕不是会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这件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许潇潇心里是这么想的，却只跟柳清瑶留了句“明日再来”，留下柳清瑶在原地，眼底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