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小到大，许潇潇被关过的禁闭可不少，但真正能关住她的时候却不多。不论是悄悄从后门溜走，还是扮成下人混在几个人里一起出门，甚至爬树翻墙，对许潇潇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好在许潇潇平日里对下人们都不薄，所以更多时候，都对许潇潇的这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闹到父母亲那里，久而久之，这些所谓“不许出门”的严令，在许潇潇眼里，就像母亲在询问自己晚上想吃什么东西一样平常。
不过这次还是有些不一样，许夫人把许柚留在了许潇潇身边。和桃苏受着许潇潇的庇佑一样，这许柚和许夫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了，两人的关系比起许潇潇和桃苏这两人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又许夫人下令在先，她自然是不会买这许小姐的帐。
但对于许潇潇来说，明天却是必须要出门的局，不说她在倚月楼跟陆卿尘说了要在那儿等他，就当时陆卿尘完全不同意自己的请求，那也必须得去跟陆卿尘通个气，不然后天自己的话被当场戳穿，就得洗洗干净被抬着送进东宫了。
因此，不出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怎么出门，也是个问题。
临睡觉之前，许柚专门从屋里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外，明显是要整夜守在门口看着许潇潇的架势。这可不行？许潇潇给桃苏使了个眼色，桃苏会意立马上前拦住将要落座的许柚：“柚姐姐，虽说最近天气暑气并未完全褪去，但夜里总归还是要凉上许多，姐姐在这里待这么一夜，若是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无妨，你在这府里也许多年了，虽说小姐待你亲如姐妹但你应当知道，我们做下人，自然是主子说些什么，就要去做好。夫人让我这几日看着小姐，我自当一时也不能疏忽。”说着，还往屋里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小姐性格爽快不落俗套自然是好的，但如今这世道，女子可不能有半点儿差池，我也不指望你能拦着小姐，可也绝不能跟着小姐瞎胡闹。”
桃苏知道，许柚是夫人的贴心人，自然也是向着小姐的，可眼下小姐需要的，可不是乖乖待在家里，就像老爷觉得小姐嫁入东宫也是好事一桩，小姐却只希望离东宫越远越好。关心是关心的，爱护也是爱护的，可惜人们的悲欢并不相同，父母亲人，也是如此。
这种情况下，自己可不能再不跟着小姐一条心了。
桃苏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满口答应：“姐姐教训的是，不过我只是个小丫鬟，以后小姐的事情还得告诉姐姐，让姐姐报告夫人定夺才是。”
“你知道就好。”许柚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小姐能够理解老爷夫人的苦心才是真的好啊。”
“小姐还年轻，等长大点儿自然是知道的。”桃苏说着，眼神里瞥见许潇潇换好了下人装扮，便绕到许柚后侧挡住了门，一边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茶盏递给许柚，“这更深露重的，姐姐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吧。我也要进去侍候小姐入睡了。”
“去吧。”许柚的眼色专注在茶盏上，只挥了挥手示意桃苏离开。
桃苏得意，行了礼就转身进了门，小丫鬟跟在后面带上了门。
门内，许潇潇已经换好了下人装束，坐在床上等着两人进门。
“秋忆，准备好了吗？”
一旁的小丫鬟闻言面向许潇潇：“小姐，准备好了。”
“那我们就要侍候您更衣啦。”说着，许潇潇朝这名叫秋忆的丫头走了过来。
两人将秋忆换好许潇潇的寝衣，叮嘱道：“记好了，什么都不要想，多睡一会儿，明天一早桃苏来叫你你把她撵出来就行，桃苏会告诉他们说你闹了脾气，谁也不见。明日我办完事情回来找桃苏，再一起来找你换回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秋忆低声应到，其实这种事情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不过以往都是桃苏来扮小姐，这次桃苏要在外面应付许柚，这身份也就掉了个个儿，扮小姐的差事落在了她身上，她平日里胆子就小，好在不怎么说话，帮小姐保守个秘密是没什么问题的，要说自己扮上，也难怪小姐不放心。
可再不放心也只能这样了，若是桃苏不露面，许柚肯定起疑。虽说桃苏在她的茶里下了安神散，但也保不齐她什么时候会醒。
“小姐，走了。”桃苏估摸着时间，将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孔，看见许柚在椅子上睡得人事不省，便招呼许潇潇。后者听闻拍了拍秋忆的肩膀就低着头跟在桃苏的身后走了出去。绕过后院，不进后门，两人走了挺长的一段路到了丫鬟房。桃苏小时候在这个地方发现过一个狗洞，怕别人发现拿草料埋的是严严实实，以前许潇潇出门跟陈菁约架走的就是这个路。
移开草料之后，在许潇潇和桃苏眼前的还是这个熟悉的小洞口。
“小姐，您明日大概什么时辰回来，我好来这儿接你。”
“很快，说不定等不到明早，你先安心睡吧。”许潇潇已经蹲下将一条腿放进了洞里。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
“小姐既是约了陆公子明日在倚月楼见面，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早？”桃苏有些疑惑。
“谁说我要去倚月楼等他？”许潇潇撇撇嘴，“你在京都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太师府旁边有棵歪脖子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