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钟声敲响最后一次

一日后。
众人待在老艾拉的庭院里，该吃吃，该喝喝，好像日子没有任何不同。
秋风掩埋在城市深厚的尘埃中，今天又是不见阳光的一天。
杜帕拉与汉森无所事事，两人都不是擅长在这种无聊日子里找事情做的人，只好打打牌。
清水宋仿佛要爆肝了，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和动力，全心全意研究这个世界独有的齿轮传动术，试图在不得不退出游戏前尽量把这份技术完整啃下。
“我敢说，等我把这种技术带回去，能产生爆炸性影响的绝对不止这项技术本身，我将带回一个全新的体系！”
老艾拉默认了他的话。
陈惠则是夜以继日的被老艾拉带进小黑屋子里教导，从经济学到哲学，从沿海城市到热带雨林，从国家首脑到下蛋公鸡，她的小脑袋塞进了天文地理政治历史人文礼仪无一不漏。
虽然都是泛泛而谈的长科普，但总是会在其中偶尔插入几句直指基底的关键论断，然后过会拿出来考一考加深印象。
这下子，什么不舍，什么疑惑，都被如同海水倒灌般的知识所淹没。
从小黑屋里离开时，她的脚步虚浮，浑身无力，知识的璀璨光辉透过她无神呆滞的目光绽放。
“完了，这下全完了，学的新东西太多，我连月考考点都忘光了，回去该怎么办啊……”
又一日。
老艾拉全面收缩战略，采取最保守的方案。
城中各角落里关注她的人，先是惊疑其一反锋芒毕露的常态，而后恍然，看来她已经达成了她的一些目标，现在对于一个挑战秩序的新人来说确实到了需要守成的时候。
不过，你招惹了那么多人，势头正盛时他们不好对你下手，可是一旦你想停下来，却该如何面对蜂拥而上的狼群呢？
又几日。
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们发现，她确实有能力。
老艾拉将工作重心放在了教导陈惠身上，不打算继续经营其他事务了，所以花了点时间将手头上的三十多号任务收尾，清理干净此前出城和回城留下的痕迹后，安心待在屋子里。
陈惠的惨叫声更加凄厉起来。
好不容易出了学校，又进小黑屋，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所以她全然忘记了前几日的废人生活。
又几日。
城市开始躁动。
这座从出生起便注定行将老朽的城市，要死要活地咳出一阵阵呛人烟霾，腐蚀它的城民，凋零它的绿枝。
城中非军属的青壮年劳动力被不断调用，那个无底洞在吃人时还不算太挑食。
不远处的海峡旁，盘亘的大陆联合军队最近动静起伏，没有外人知道它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它的冰冷目光越过短短距离，投向海边的几座城，似乎想要无节制地索取。
于是塞珀城中最老道庞大的几处势力，忽然间觉察到，自从大伙合计建城之日起，这些年来欢欢喜喜收集的金山银海，好像要被强制归还了。
抗拒是不可能抗拒的。平时的联合军队看似温和好结交，还能与其共同商量些财富密码，可一旦它露出狰狞的獠牙，所有试图抗拒的努力都将是螳臂当车。
碾过这几座城轻而易举。
公爵大人坐不住了，因为他同样被牵连到。消息传达不过半日，他便带着整个利益集团的企盼，前往联合军队所在进行商谈。在经过一番催人泪下的利益交换、或者说单方面的妥协求存后，他带回了一堆坏消息。
来自高层的压力层层下达，最终平摊在所有人头上，就连近几年因公爵招揽而来的投机者都没放过。
老实说，公爵自己也隐隐有点后悔，他五年前因为一则消息来到这里，并因此赚得盆满钵满，眼看还有大好前景在等待着他，谁知五年后就掉进了坑里。
连他位列公爵之身，竟然都没有得到任何预兆！只知道海峡处的战争越发激烈，联合军队内部现在就是一锅巨大的烂粥，对外则是展现出贪婪的巨口。
越往高层，越难幸免，老艾拉也是一样。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老艾拉很爽快的割让了自己的利益，没有像那些贵族仿佛被割肉了一般痛哭失声。
“发生了什么呢？”
老艾拉喝着清茶，悠闲地审视世界地图。
这件事情，军队之外没人知道起因，听说军队内部也很迷，积攒的许多矛盾莫名其妙爆发了。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算是有变化了。
那个黑冠她拿来把玩过，戴上过头顶，没有任何感觉，自然也没说会死。
所以她所期盼已久的游戏终章，确定是来自外部原因了。
海峡对岸的敌人快要打过来了吗？
如果是这个原因，貌似可以提前逃到深山老林里，这片大陆荒无人烟之地不少。
可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想逃的话，要做到不被人发现实在太简单了，没有卫星、没有监控、人口密度还少，何况敌人根本没有理由去花力气追杀一个小透明，天下之大，处处可逃。
除非，逃无可逃。
老艾拉抚摸着这副黑色的冠冕。
……难道是，末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