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未曾读懂的爱

大概是因为和顾池野没在一起，所以白渺渺觉得今年这个年过的格外的长，待在家里没多久，就有点急了，想着买票回去，谢清哪会看不出她的这个心思啊，但是其实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不想让她过完年就立刻走，她觉得虽然顾池野是在那边，但是再怎么说，那边没有亲人，每次就觉得是渺渺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没有一个照应，难免担心。但是白渺渺显然没有发现自己母亲对于自己的不舍，毫不避讳地就在谢清旁边看车票，跟她说自己过两天就走，谢清当时没表达什么意见，甚至没说话。白渺渺一直在专心看车票，没有察觉到谢清的异样。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照常视频，其实顾池野不怎么习惯视频，但是每次听到小同志的声音，就很想要看看她现在在干什么，看看她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有没有扎头发，所以后来两个人就从打电话变成了视频，小同志不会主动发视频，都是他闲下来了之后会发视频过去，小同志待在家里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自己却每天都被迫走亲访友，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也没有很反感，再加上这些生意上的伙伴，都是父亲长年积累的人脉，对于自己公司以后的发展都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所以自己在应付这些事情的时候，也都是顺着他们来，自己开公司这一年，对于人情世故其实是长进了不少的，所以在和这些带着点金钱酸臭味的老古董相处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晚上闲下来就给小同志发视频，两个人一聊天就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了，顾池野以前对于和自己女朋友聊天聊上几个小时是很不敢相信的，觉得两个人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聊呢，但是现在真的和小同志聊起天来，发现一个半小时都还有点不怎么舍得，两个人也不是一直在聊天，就是视频，然后各自干各自的事情，顾池野大部分时间都是开着电脑在看文件，而她也没有闲着，她很清楚离自己大四没剩多少的时间了，她的目标很明确，所以大四的时候，大概率是不会去和化学有关的公司进行实习了，她要去茗育，所以自己在大四最重要的就是准备有关化学专业的毕业论文，以及对于编导知识的补充，在实习的那段时间，她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在基础这些方面有多么的薄弱，很多专业的名词，以及一些基础设施的运用，还有很多技巧她都不懂，即使自己努力，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吃力，所以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她必须抓紧时间跟上别人的步伐，其实在这之前她还是有点没谱的，但是过年的时候，陈缓联系她，问她大四的时候有什么打算，她只是知道自己应该还是会走到编导这条路上来，但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迈出这一步，陈缓当时说自己会等她。
她还记得当时陈缓跟她说的话。
“知道你喜欢，但是光是热爱，不足以撑起任何的东西，热爱是需要用努力去填补的，只有这样，你的热爱才有道路，才能被赋予意义。”
白渺渺每次和陈缓聊完，都觉得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动力，她真的很喜欢这个东西，所以只要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走下去。所以自己就想着用这些时间去做些事情，让自己能顾更好的往这个路上去走。
两个人视频结束了之后，她去洗澡准备睡觉，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站在自己电脑前面发呆的谢清，她有点愣住，不知道要怎么说，母亲反对她做这个工作她是知道的，从最初她就是知道的，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妥协的，都是顺着母亲的意思来的，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母亲阻止了很多次，但是她还是从来没想过放弃，她觉得自己骨子里的热爱不允许自己妥协，这是她唯一一次想要战斗，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妈。谢清听见声音，转过身。
白渺渺都以为自己会被劈头盖脸的说一顿，之前都是这样的，母亲每次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合她心意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先劈头盖脸的一顿说，甚至会说出很多难听的话，很多让她很为难的话，逼着她去做抉择，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很害怕，她真的很怕面对这些艰难的抉择，小时候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要她在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母亲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这有什么好选择的呢，难道选择母亲，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选择喜欢的事情吗，这些选择总是会导致她觉得世界上一切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是和母亲站在对立面的，但是从小到大，她无数次的妥协了，为了母亲，放弃了自己很多被认为不务正业的爱好，唯独当编导，她觉得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让母亲同意的。
谢清的脸上情绪很淡，白渺渺抬眼去看她，思量着她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结果想象中的风暴没有到来，谢清像是没有看见电脑上赫然写着的走到的身边。
“什么时候走？”语气很温柔，是很少有的那种温柔。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过，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买好票了吗？”谢清又问道。
“哦，买了，后天的票。”白渺渺回答。“妈，你···”白渺渺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她很确定，谢清肯定看到了自己电脑上的这些字，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在问她什么时候离开。
谢清有点犹豫，想说什么，嘴张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还是放弃了。
“嗯，提前收拾一下东西。”谢清最后只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就走出了门。白渺渺微微有点慌神，看着谢清走出去的背影，过年的时候家里面热闹，嫌少觉得冷清，也基本上没有好好的观察过自己的母亲，甚至都没有深思，为什么自己母亲过年的时候，那么喜欢去舅舅家，伯伯家。但是看到母亲背影的那一瞬间，白渺渺心里面的某种情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涨满了整个胸膛，她才发现，母亲远比记忆力苍老，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如果走了，这个房子，便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好像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母亲那些克制的，未说出口的孤单，以及对于自己想要离开的恐惧，那一瞬间，她好像有点理解母亲那些近乎无理的要求，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要求，那些不过是母亲对于自己孤单，最为无力但是仅有的方式，因为好像没了父亲，母亲只剩下自己，大概是太害怕失去了，才会用这种有点极端的方式，像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渴望着拥抱。
她一瞬间就红了眼眶，觉得抱歉，对于自己年少时的不理解，对于自己曾经的叛逆，以及自己无数次想要逃离的想法。她很久都站在那个地方，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她已经长大了，很多感情，好像不在能轻而易举地表达出来，所以她就那么站着，等着情绪一点点的平复，她突然想要好好陪陪母亲，她一直都在抱怨母亲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是换过来想想，她又何尝想过母亲，她好像也从来没想过母亲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她默默关掉了电脑，然后走到谢清的房间，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妈。”她叫到，这一声，竟然有点生疏。
“进来。”过了一会儿母亲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白渺渺推开门，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她还是很轻易地察觉到了母亲眼里泛着的泪光。
“妈。”她又叫了一声，然后很乖巧的坐在谢清的旁边，伸手去帮她捏肩。
“干嘛呀。”谢清没看她，眼神看向其他地方。
“妈，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就在家里再多住两天。”
“嗯？”
“妈。我在外面的时候，其实经常想你。”她很直白，这是顾池野教的，那次谢清走了之后，顾池野有对她说过着件事情，她说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读懂那些来自父母的爱意。
她和母亲之间隔着二十几年的距离，她们生活的时代，和自己本就有着很大的区别，也没有人告诉过她们自己要如何去做好父母，于是她们都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爱意，有时候隐晦，有时候暴戾，有时候自私，有时候，又让人觉得无法失去。那些她慢慢长大的岁月里，好像她嫌少读懂关于母亲的爱，但是这是谁的错呢，没办法分辨出对错，或者说她们都没有错，只是中间隔着很多东西，让她们会错了很多的意思。
谢清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她愣住了，她以为，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好像没能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满意的生活，也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在听到女儿这样直白的表达的时候，心脏一下子像是充了血，惊喜，感动，欣慰。
“渺渺，妈妈好像，，”她眼眶湿润，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白渺渺就再次开口。
“妈，你做得很好，爸爸走了之后，你给了我很多，很多，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起码在我这里。”白渺渺摇了摇头，不想听到母亲对于自己的否定，她知道母亲做过很多伤害到了自己的事情，但是母亲也做了很多别人无法代替的事情，父亲走了之后，她的生活却没有变得不好，母亲在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担心她因为没有爸爸在学校里受欺负，所以不让她住校，上班那么忙，但是还是准时起来给她做早饭，她做了爸爸和妈妈该做的事情，已经做的很好了。
“渺渺，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妈妈老了，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妈妈希望你开心的活着。”
“嗯。”
屋外不知道是哪家小孩哭的有点大声，母亲耐心的哄着，小孩的哭声慢慢的消失，她笑了，看着母亲，她想还好一切都来得及，还好自己还是乖乖长大了，那些在过去的时光里没有读懂的爱意，在此刻都变得深沉又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