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蝉时雨（渐入佳境）

“这时候来红叶山，可不是一个好时机。”
穿西装的长岛秀男一手搂着身段妖娆的高仓凉子一边感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在道路旁看到不少蜘蛛网了。
每次幽会前，长岛秀男总会说些扫兴的话。上回入住酒店，他也曾抱怨过怕被熟人认出。好在高仓凉子看重的只是长岛的钱财，并不在意这些。她嘟囔着嘴，与“蝉时雨”的招牌合了张影，准备上传到推特。
“住进民宿就好了，反正又不爬山。这两天都只是在赶紧的房间里度过，不是吗？”高仓凉子单手拉着长岛秀男的领带，猝不及防地给眼前的中年男人一个香吻。
“讨厌，快进去吧！”高仓凉子巧妙地推开长岛秀男的咸猪手，转身推着行李箱走进大门。意犹未尽的长岛秀男紧随其后。
走进民宿蝉时雨后，高仓凉子忍不住捂住嘴巴。蝉时雨的装潢古香古色，白墙与红木的搭配简洁干净。大门展板中的套图也让高仓凉子感到惊喜，房间内的墙基本为和纸替代，底下的文案写道：“只消一盏灯，就能治愈旅途的心。”
要不是民俗内弥漫着一股奢靡的香气，高仓凉子的性致都要被净化了。
长岛秀男原本也是这般心境，直到他看见前台暴露的衣领与一抹富士山的雪白后，心中的火焰顷刻间点燃了。
圣洁的诱惑，比天然的妩媚更使人堕落。
“两位客人，欢迎光临蝉时雨。”
前台的女子无意间撩开额前的一缕秀发，淡黄的灯光将她肌肤雪白，媚眼如丝：“先生，有提前预定吗？”
“没……没有。”
长岛秀男这才发觉腹部挨着柜台，他走得过近了。很显然，民宿里回荡的香味与前台女子身上的味道一样。不知是民宿的香料，还是女子的体香。
世上竟有如此美妙之人。
高仓凉子催促着长岛秀男，她还想体验一番室内温泉。长岛秀男定个房间，也如此笨手笨脚，果然精虫上脑的男人，什么事也不会做了。
长岛秀男尴尬一笑，拿着房卡，被高仓凉子挽着手臂走了。二人的房间在二层，高仓凉子踩着木质的楼梯故意走在前头，好让背后的长岛秀男神魂颠倒。
以往长岛秀男很吃这套，但刚才见过女子的媚态后，他的眼神就一直黏在前台。前台女子注意到了长岛秀男的目光，捂嘴害羞地笑了。
笑声似乎直接传到长岛秀男的耳朵里，他差点没扶稳梯子。高仓凉子误认为是她的魅力，不屑地冷笑一声：“没出息的家伙。”
蒸汽氤氲，泡在方形温泉池中的长岛秀男舒服地合上双眼。虽然此刻与他在一起的是高仓凉子，但在他的脑海中，却是前台的女子。
从来没有一次幻想如此真实，真实到长岛秀男分不清是梦是醒。客厅的暖光透过和纸照洒在温泉池中，聆听水花溅射的声音，长岛秀男仿佛在欲望之海中沉沦。他不想靠岸，他想像那无舵的木船，永远漂泊下去，直至沉入海底神秘的传说中。
“长岛，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高仓凉子的声音让长岛秀男有搁浅在沙滩的难受感。透支身体的男人疲惫地睁开双眼，被温和的光刺激得眼泪直流。
“在哪？”
高仓凉子听出长岛秀男的语气里带有抱怨，不过她真的从刚才开始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温泉池旁彩绘着山石的屏风后，有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但是长岛秀男这家伙，今天吃了药般额外投入，对周围环境的异常半点反应也没有。
长岛秀男从水池中起身，湿哒哒的大脚踩在地板上，留下难看的水渍。
“屏风背后什么也没有嘛！”长岛秀男围着屏风绕了两圈，没找到高仓凉子怀疑的偷窥者。不过为了安抚女伴的心，他又快速搜罗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确信没有监视器后，哆嗦着身子回到温泉池中。
“瞧你，溅得到处都是！”高仓凉子拍打着水花，长岛秀男的行为，博得她短暂的怜爱。高仓凉子心想，偶尔与大十岁的男人交往，也不是特别糟糕。
长岛秀男的手腕又搂上来了。这次高仓凉子没有闭眼，以往她都是将长岛秀男当做其他人。
“长岛怎么闭上眼睛了？”
高仓凉子觉得疑惑。
长岛秀男双目紧闭，努力尝试再回到无尽的梦中。但不论如何催动贫瘠的想象力，一片漆黑的脑海中再无法浮现出女子妩媚的神情与身姿。长岛秀男懊恼无比，忽然高仓凉子大声尖叫着：“有人！”
高仓凉子确信看到屏风背后有一抹人影，哪怕唯有瞬间，她也无法否认双眼所见是刹那幻觉。因为潜藏在颤抖身躯里的恐惧是真实的，被窥视时遍布全身的寒意也是真实的。高仓凉子素来迷信身为女人的自觉。
再次巡视后，长岛秀男终究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怄火。为了不让女伴受伤，长岛秀男借口要去楼下的贩卖机买包烟。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高仓凉子躺在柔软的被单里。看着长岛秀男拉门离去的背影，她差点哭出声来。
“长岛君！”高仓凉子喊道，但她没能留住男人。她怎会知道，此刻男人借口离开不止是烦她的无中生有，男人是为了再去目睹一眼前台的女人，并将对方的音容笑貌永存心中。
长岛秀男脚步迈得很急，他怕迟些就见不到前台的女子了。
他怕她如同沉醉的梦一样，永寂于黑暗。
关门声很大，疲乏的高仓凉子无奈侧躺着身子，合上双眼，祈祷男伴能早点回来。
“这个房间里也有屏风吗？”高仓凉子无奈地叹气。
睡意，高仓凉子期待的睡意没有来。
她的思想乱七八糟，全是温泉池里发生的事。
屏风，屏风，高仓凉子恨透屏风了。忽然高仓凉子身躯一僵，回忆里的某个细节扼住她咽喉，让她呼吸不得。
“房间里的屏风，怎么会有水渍？”
高仓凉子不敢确认，她宁愿相信是眼睛看错了。
但耳边的呢喃声，掐死了她最后的念想。
“我全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