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各司其职

冯敬骁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贾琮也乐得配合，紧张对峙的气氛忽然消散，两人谈笑风生，领着众将，进了大都督府。
另有人引领贾芸、锄药、伴鹤，前往副都督府安置行李。
大都督府，前院办公，属于公堂，后院是大都督安寝之地，副都督府，也是同理。
前院公堂。
冯敬骁坐主位，贾琮就座副位，其余诸将坐在堂下，面对他俩。
冯敬骁一笑：“正副节度使，职司有别，今日当着众将之面，先确定彼此职责。以免日后分说不清。”
贾琮点点头，听他继续说：“本督总领大局，若有战事起，一切人等，皆须听我号令，这是毋庸置疑的。若无战事，平日练兵由各参将自领其责。京营日常事务，原是副使的职责，今后，后勤补给、粮饷发放、以及日常武器装备的铸造、维护、等等事务，就交由副都督负责了，本督概不插手，干的好，是你的功劳，干的不好，若陛下问责，也不容你推诿。”
贾琮心知他在给自己出难题，后勤事务，想来并不会一帆风顺。
他点点头，也不在意：“既是职责所在，理当分工明确。”
话音刚落，只见老将韩兴武连连给他打眼色。
贾琮摇摇头，示意无妨。
随后，冯敬骁招来主管后勤的押运官齐子明，当众给贾琮讲解后勤事务。
“禀副都督，目前后勤方面，最大的难题是欠银问题。京营总计32万士兵，十二团营，每营有5000步兵，3000火枪、弓箭兵，2000骑兵。团营之外，有20万杂役兵，战时负责押运辎重，伐木建营寨、挖壕沟、埋锅做饭等事务，平时负责各种劳务。”
“骑兵月饷三两，普通兵月饷一两半，杂役兵月饷一两，这两年以来，我们都是半额发饷。”
“这么说来……”贾琮心算一番，眉头一扬：“我们至少欠士兵俸银400万两？”
齐子明一声赞叹：“副都督果然心智过人，片刻就算出大概了，准确的数据是416万8650两。平日里，十二团营负责作战训练。我们的杂役军负责打造铁器、作木匠活，替人短途押运物资、营造房子等等，另也有人负责耕种军田、捕鱼、打猎，贴补伙食……总之，无所不用其极，所得银两，除去日常开支外，也只够半额发放饷银。
另一半，需要户部从国库拨款，但是，如今国库也不丰盈，顾不上我们，即便有银子，也是优先供给禁军和边防军。毕竟这两年，京营并未出兵打仗，若是出兵，或许户部会把之前的欠银发放一部分过来。而禁军，由于干系重大，军饷高于我们不说，户部也不曾拖欠他们俸禄。”
贾琮心道：恐怕不止是国库空虚的原因，若各个参将都肯效忠皇帝，哪怕从私人口袋里掏银子，皇帝陛下也会乐意奉上欠银。京营不仅有拱卫京城之责，更有震慑天下驻军封疆大吏的重任，岂能轻慢军心？
韩兴武跟着一叹：“我们有品序的将官，由户部直接发饷，倒是不曾拖欠。手下的儿郎们就不好过了，普通兵，除了吃喝不用花钱外，每月只到手七钱多银子，如何养家糊口？士兵早已滋生不满之心，若非我们连哄带镇，难保他们不生事端。”
贾琮心知韩兴武说这话，是为了点出后勤事务中隐藏的危机，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冯敬骁愿意彻底放权。后勤权力，无法给他带来半分好处，除非他敢冒着士兵哗变的风险，贪墨杂役兵的血汗钱。
自己接了这个重任，若是有朝一日，有人用欠银理由鼓动士兵生事，自己就成了背锅侠。
这个差事不好干，但那是对于外人来说。
对于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相当于得了二十万劳动力。
贾琮目光一转，看了一眼坐在角落处不停书写的师爷，此时的师爷也就相当于后世的秘书，平时负责整理文书等工作，重大会议时，负责记录会议内容，以便于存档。
“麻烦师爷书写两份一样的契约，写明大都督刚刚说的分权一事。我和大都督各自签字画押，各收一份。以免天长日久，忘了今日之言。”
师爷一愕，随即点头：“小人得令。”
冯敬骁也愕了一下，随后暗暗一笑：到底是年轻人，贪权柄，却看不到隐藏的陷井银子虽然不是在他任上欠下的，但是，只要再过上几个月，如果依旧只发半俸，他的责任就推不掉了。尤其是年关将近，将士们也需要过个好年，到时，根本不用人刻意去鼓动，便会滋生许多事端。去年，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力平息将士的怒火，熬过年关。
十一参将也都一愕，他们没想到贾琮主动把话落成契约。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想他堂堂国公府贵公子，肯定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况且，大家也都知道，如今的勋贵们，手中握有实权的极少，早已没了大额的来源，大多都是啃老本。荣府能有多少钱？能补齐几百万的亏空？别说几百万，就是拿几万两出来，也是亏本买卖，当这么大的官，不借此发财也就罢了，哪有往里贴钱的道理？
就在他们心中转着各种各样念头的时候，师爷已写好一式两份契约，递了过去。贾琮瞧了一眼，签下名字，按上手印，交由冯敬骁。
冯敬骁接过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抬头一笑：“副都督，这契约不是我逼你立的，若出差池，你可怪不了本督。”
贾琮也是一笑：“自是如此，否则何必签字画押？
冯敬骁笑的越发开心，果断签字、按手印，两人各执一份。
齐子明在旁边心中一叹，暗道一声可惜，这么一位年轻的顶头上司，恐怕熬不到明年，就得卸任。
随后他又开始介绍后勤其他事务。
贾琮只听了几句，见他说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不由得眉头一扬：“这些事，简略书写成册，再交予我看。”
齐子明心中一凛：“是，卑职这就去办。”
他首次感觉这位副都督或许并不简单他明知京营有那么大窟窿，还敢立下契约，世间当真有如此蠢材吗？要知道人家可是洋洋洒洒，写了几十万字的，还作了三首名震京都的好诗词，可谓才智卓绝，举世无双。
当下，他不敢再因顶头上司年轻就生轻视怠慢之心。
齐子明退下之后，冯敬骁说：“既然职责已分说清楚，本督另有要事，就不奉陪了，你们自便。”
他一走，韩兴武立刻就说：“副都督的当务之急，是遴选亲兵，武耀营里，罪将张晋辉经营多年，虽说他和他的亲兵都被一网打尽，但也难免会有一些心腹。都督若无亲兵护卫，军令难以通行不说，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末将冒昧建议，从我们威字四营遴选五百精兵，作为都督的亲兵。”
贾琮头一摇：“韩将军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可是，本官既是副都督，又身兼武耀营统领参将，怎可惧怕自己麾下儿郎？五百亲兵，只能从武耀营挑选。本官不信，张晋辉能收买一万人。”
韩兴武一听，明白过来，副都督此举亦有收拢武耀营军心的作用，当下拱手说：“都督胆魄过人，且深谋远虑，末将敬服。请都督允许威字四营将主，护佑都督接管武耀营，挑选亲兵。”
贾琮一笑：“那就有劳四位将主了。其余将主，可自行其便。今日晚间，本官会在副都督府设宴，诸位若有闲暇，可前来一聚。”
几个参将对视一眼，一齐说：“副都督设宴相请，末将敢不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