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心凉

王爷来到苏侧妃的院落，苏侧妃正与苏婉芙坐在客厅里喝茶。
见王爷到来，苏侧妃赶忙起身迎接，苏婉芙也起身行礼。
王爷道：“都平身吧。”
俩人这才起来。
王爷也不做，只是看着苏侧妃，似是有话要说。
苏婉芙识趣的退出，并带走了服侍得丫鬟。
屋内只有王爷与苏侧妃两人。
苏侧妃道：“王爷这个时辰过来，有何吩咐？”
王爷定定的看着苏侧妃，开口道：“媛媛，对不起。”
苏侧妃一听此话，先是一愣，继而泪珠滚滚而下。
王爷并未上前安慰，仍旧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苏侧妃泪痕未干，便说道：“没想到，王爷第一次叫妾身的名字，竟然是给妾身道歉，妾身如何担当的起？”
王爷叹息一声，说道：“当年，若不是我一时糊涂，将你带回了王府，你现在早已子孙满堂，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清冷，是我······对不起你。”
苏侧妃的眼泪又掉下来，也不去擦拭，任它横流，一边还说道：“原来王爷也有愧疚的时候，若不是今天王爷这般说起，妾身真的以为王爷是没有心肝之人，可是要说王爷没有心肝，也不对，王爷的心都在王妃身上，王爷自始至终心里只有王妃一个人，京城中，除了花丞相，怕是只有王爷这么痴情了。可是这样说似乎也不对，王爷若是有心肝，怎么会亲手杀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那？王爷亲手杀死了妾身未出生的孩子，可是却对王妃所生的世子疼爱有加，是个好父亲，所以妾身也不知道，王爷是有心肝还是没心肝，是痴情的人还是无情的人。”
王爷道：“我对不起死去的孩子，对不起你······你······应该恨我。”
苏侧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冷笑道：“我恨你？不，王爷错了，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怎么会一眼就爱上了你，还义无反顾的跟你来到了王府，更恨自己，明明知道王爷心中只有王妃一个人时，还是舍不得离去，哪怕你逼我喝下堕胎药，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你，还是恨你恨不起来，那一刻我也明白了王爷的心情，王爷对王妃不就像我对王爷一般，王爷对我如此绝情，可是我始终放不下王爷，我甚至卑微到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就好，王爷不希望我有孩子，我便没有孩子，王府只有景清一个世子，这样景清就可以得到全部的父爱与荣宠，王爷的爱可真是伟大呀！可是这伟大却是以牺牲我的孩子为代价，王爷觉的公平么？”
说到这，王妃又开始冷笑，道：“王爷自然觉的公平，因为王爷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感受，自始至终，我不过是王爷的一件玩物，王爷高兴了，想起来便来院子里坐坐，王爷不高兴了，几个月不见也是正常的，可是王爷明明对我无情，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十分宠我的样子，赏赐给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王府众人见王爷如此，自然以为王爷宠我，时间一长，连京城中的人也以为王爷对我十分宠爱，王爷可真是会做戏，给了我至高无上的荣宠，却就是不给我你的心，王爷您可真是狠心，可是说您狠心，也不对，因为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王妃看，希望王妃吃醋撒泼，可是王妃压根不搭理您，于是您就这么持续着，竟然有二十年之久，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产生幻觉，觉的我真的像府中下人和外界谣传的那样，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可是，每当我有这种错觉的时候，我又会无比清醒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而已。我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跟你来到王府，更恨自己明明知道了真相，却没有勇气离开。我每日如履薄冰，不过是想待在王爷身边罢了，可是王爷如今挑破了这层窗户纸，看来王爷是要赶我走了？”
王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所思，十分对你不起，所以······”
苏侧妃打断王爷的话，冷冷的说道：“今日所思？今日之前王爷怎么没有想到，偏偏今日想到了，莫不是王妃终于原谅王爷，所以王爷良心发现，也觉得对不不起妾身？”
王爷被说中心事，沉默不语。
苏侧妃见状，便知自己猜中了，冷笑道：“果然不差，若不是王妃原谅了王爷，王爷如何会捅破这层搁置了二十年的窗户纸，若是王妃的病好了，王爷自然心中眼中只有王妃一人，到时妾身在这王府中就是多余的人，所以王爷提前来跟妾身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妾身不知好歹，赖在王府不肯走，无端的坏了王府的名声，那可就是妾身的错了。”
王爷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日来一是对你抱歉，二是想给你商量清儿与苏小姐的婚事。”
窗户纸已经捅破了，苏侧妃便没有了任何顾及，语调尖锐的说道：“商量？王爷真是可笑，如今王妃病重，王爷不愿违背王妃的意愿，自然不会同意世子娶芙儿，又何必假惺惺的说商量？”
王爷被抢白了一顿，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想想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她，又忍了下来，正色道：“事已至此，何况，清儿与妍儿两人恩爱夫妻，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芙儿嫁给了清儿，也不过是多一个可怜人罢了，所以，过几日，我就派人送苏小姐回江南。”
一听此话，苏侧妃瞬间气白了脸，也不在称呼王爷，直接骂道：“说你没良心还真是抬举你了，你以为我苏家的姑娘稀罕留在王府么？你可真是小看了我们苏家，我们苏家怎么说也是江南百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若不是我执意与你回京城，宁愿做妾也要跟你回来，我父亲怎么会一病不起，早早的亡故，也让我这做女儿的抱憾终身，这些都是我的过错，目今，我一时糊涂，听了芙儿的心事，又想芙儿与世子青梅竹马，若不是王妃阻拦，定是一对佳偶，所以便想帮芙儿一把，可是终究还是错了，我既已如此，怎么能让芙儿步我的后尘，再留在这牢狱一般的王府中，不劳王爷费心，明日一早，我便会派人送芙儿回江南，而我也会离开，省的磨了王爷的眼珠子。”
王爷一惊，道：“你去哪里？”
苏侧妃冷笑道：“我去哪里，与王爷何干？何劳王爷费心，二十年了，也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我虽然糊涂，可是二十年了，也该睁眼了。”
王爷还要再说什么，苏侧妃并没有给王爷机会，直接说道：“妾身今日乏了，王爷慢走，不送。”说完便转过身去。
王爷看着苏侧妃纤瘦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