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最没资格失望

两个人之间的安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而这场战争，肯定是谁先说话，谁就是认输了。
所以两个同样倔脾气的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不过，林更雨虽然没说话，可情绪却是更外放一点。他的倔强自然还有着担心，他真的担心林母，他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妈妈，就这么在病痛中去世。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意外发现，如果自己没有发现，那林母岂不是会就这么地去世，直到去世，他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才是最让林更雨感到无限悲伤的事情。
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却没有躲避，一直就是直视着林母。
相比之下，这场无声地拉锯战里，林母就很轻易地占了上风。
就算是两个人的视线碰上了，他也只是巧妙的避开，而林更雨想要正面的交锋。
但这个样子的林母，让林更雨更为无奈了。
可是无奈，也必须要母亲答应他。
林更雨实在接受不了，没有母亲的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在世界上孤单一人。
去他妈成长，去他妈的长大，去他妈的未来。
真的，如果没有了母亲，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那他的未来再光明，又有什么用呢？
那他的前程再平坦，又有什么用呢？！
更别提，现在的林更雨，对于未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打算。
现在他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命运的玩弄，并且没有任何调味剂的嘲讽。
如果没有被他看见，还好，可被他看见了，就是一根刺，永远的扎根在了他的心里。
最终，还是林更雨忍不住地开了口，“那张纸我看见了。”
林母漫不经心地把水杯放下，热气从水杯里飘出，水气氤氲，林更雨看不清林母的真实表情。
但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般平静的林母，心里已经震荡开了。
这比林更雨知道自己得病，还要让林母感到石破惊天。
这一次，林林更雨说出的话，终于让林母隔着水汽迎面对上了他。
眼底有愧疚，还有与他一样的深深地无奈。
为什么要认下那份根本就不是事实的证明呢？
林更雨心里似乎应该已经知道这一切了。
他甚至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其中有他的原因所在。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把自己看的比父亲的声誉还重！
林更雨实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谢，但同时，他知道…
他在知道这一切时，他是最不应该埋怨母亲的人。
这可能是母亲当时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呢？
“所以，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出当年的真相吗？真的要瞒我一辈子，真的要把这个真相，放在遗嘱里，哪怕是带着去世，也不想让我知道真想？”
这一次，林更雨的情绪倒是很平静，可说出的话，却像是放上了玻璃碴子。…
扎自己喉咙的同时，也在林母的心上，猛烈攻击。
“不是…我不是。”
心已经被这话冲击成碎片的林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诉说。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林更雨所说的，林母确实想带着这个秘密…就这么地带着秘密，去见林父。
其实她也很自私。
她自私地想要所有的折磨，全都一个人承担。
无论是病痛，还是当年根本无力抵抗的那个事实。
或许是有所隐藏的事实，但无论怎样，林母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
没有了林父之后，林母确实坚强了很多，而她本来是无力支撑这个家。
林更雨也确实是她活下来的希望。
但同时，也是林母沉重的负担。
不是说林更雨给林母造成了多大的麻烦，而是，林更雨的存在让她放不下。
是她想要解脱，却永远在阻止她解脱的一块巨大绊脚石。
林母当然舍不得林更雨，可是她也很想念林父啊。
这病对于她来说，更像是解脱。
所以林母自私的。
不想要治这病，不过这病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是的，真的无药可救了。
而在无药可救面前，林母的这种大义的行为，其实也是一种自私，看似她把林更雨所有的未来都铺垫好了。
可是，最终林母想的也只是留下了林更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而且是在没有问林更雨是否愿意的情况下，就把所有的情况为他想好，不过这一切的安排，有个代价，而这代价在林母心里，单单就是葬送自己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让林更雨怎么办？
林父去世以后，林更雨只知道母亲背负了很多，虽然坚强了，虽然很少落泪，可曾经相爱的他们，怎么可能让林母就瞬间消散了那些情感呢？
林更雨更是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林母。
而林母表现出来的坚强，逐渐让她放松了心态，殊不知，在所有的坚强背后，都是不堪一击的软弱。
只不过林更雨既是她的铠甲，又是她的软肋。
而这场病，让林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已经输完液坐了起来的林更雨，此时真的想跪下去求林母。
一方面乞求她，好好治病，陪陪他可以吗！
另一方面，林更雨也无比希望，林母不告诉他当年的真相。
哪怕只是一个否认也行。
不要让他的父亲背上这样的诋毁。
不管何时的林更雨都觉得，父亲的荣誉，比自己重要多了。
父亲的名声也比自己重要多了。
林母吞吞吐吐，几乎都要哽咽了，却还没说出个所以然。
这让李耕宇的心一点一点坠落，失望开始蔓延，药的苦涩蔓延至舌尖。
但是在失望之下，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林更雨，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失望。
你的母亲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他…
为了…他…
这像是魔咒一般的三个字，在林更雨的脑海里仿佛刻意重现，仿佛是复读伤害。
可是这三个字也只有他脑海里才有，而脑海里的这个声音，让林更雨头晕目眩，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也再也没有什么失望…
是啊，自己凭什么失望，自己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失望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不舒服，还是情绪的过激。
林更雨没有从林母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间只是一霎那，他突然就晕了过去。
本来还在床上坐的好好的，情绪也非常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