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
一些和刘正风有过交情的,和衡山派有些交情的,全都赶来了。
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自忖地位,便在厢房之中休息,不与众来客搭话。
但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则不然,十分喜爱结交朋友,在人群中有说有笑,并不显得高人一等。
刘正风金盆洗手的请帖,最高递到的,也只是五岳剑派的师兄弟们。
因为单单一个衡山派,放在大明江湖,不过是一个二流门派,现如今,也只有五岳剑派合到一起,才是一个顶级的势力。
当然,二十余年前,华山派除外,剑气二宗相争之前,华山派正是鼎盛之时,足以单独拿出来论为顶级势力。
这也是岳不群自接任掌门以来,殚精竭虑,想要恢复的先辈荣光。
刘府的众弟子指挥厨伕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二百来席。
刘正风的亲戚、门客、帐房,和刘门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恭请众宾入席。
大家依次入座之后,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缓步从内堂而出。
而曹誉此时,头戴鹅帽,身着飞鱼服(这是立功后赏赐的),昂然直入,居中一站。
这让群雄微微一怔,昨晚在场的,纷纷向旁边不知情的人解释,这是曹千户,无血剑,余沧海不是对手,如何如何。
曹誉耳朵微微颤动,听到了暗暗点头,昨晚的立威很成功。
曹誉身后跟着一个衙役服饰的男子,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
曹誉身子微躬,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群雄一听,吃了一惊,不过想到曹誉是昨天刘正风请到家里的,想来应该不是站在刘正风的对立面,于是没有动作。
刘正风镇定如恒,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向曹誉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誉将大厅里人的反应扫了一遍,展开卷轴,轻声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西厂副督主王金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谢恩,站起身来,示意身后的方千驹师弟:“方贤弟,奉敬曹大人的礼物呢?”
这时曹誉的身份,相当于天使,就让身后的衙役接过了礼物,然后便让衙役回了衙门。
自从曹誉数月前知道刘正风的事情,就调动了人马,将雁城的衙门,换了西厂的人。
曹誉待得衙役离开,没了圣旨和礼物的约束,轻轻一笑,祝贺到刘正风。
刘正风哈哈一笑,将曹誉引到了座位坐好。
到了正时,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
刘正风便笑嘻嘻地走到了厅中,双手抱拳一作揖,群雄还礼。
刘正风开口说了些吉祥话,和退隐的原因,大差不差就是要在朝廷中讨生活了,远离江湖的是是非非。
群雄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番说话,但是曹誉昨晚到今天白天的做法,着实让他们多了不少的想法。
例如:这是不是衡山派攀了西厂,想借助朝廷的力量翻身?
是不是刘正风和莫大先生不和,所以脱离衡山派,加入西厂,成了朝廷的鹰犬?
种种揣测之下,竟然一时之间,大厅雅雀无声。
刘正风又说了几句立誓退出江湖的话,就笑着要将双手放入金盆,示意自己完成了洗手,脱离江湖。
但就在此时,大厅外忽然有人厉声喝道:“暂且住手!”
刘正风和几个到来的嵩山派弟子,已经开始了对话。
一旁的曹誉,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发笑:“刘正风的演技,该说不说,却是一绝。”
“自己明明昨天晚已经将情报告知,他如今却真的像不知道一般无二。”
直到后厅传来声音,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以及刘门的七名弟子,每人身后都有一个黄衫嵩山弟子,相逼来到大厅。
刘正风身体一抖,怒喝:“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起现身吧!”
接着屋顶、大门、厅角落、后院、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
但见屋顶站着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
而大厅中,嵩山弟子却是身穿各式服装,早已混入人群之中。
屋顶黄影闪动,跃下一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唇留了两撇鼠须。
此人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
费彬一拱手,脸表情颇为轻蔑: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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