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答应你！”许长情背对着她，将怀中的山鬼轻轻放下，俯身坐在山鬼身边，一心一意地整理着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倾身在山鬼唇上落下一吻方才起身，他从容地后退一步，墨色发丝挣脱了高高的发冠飞扬而起，面向着床榻上始终不见清醒的人，白衣男子却接着说道:“不过，你得帮我先救活她，要不然这买卖不做也可！”
平生冷漠无情的人竟然向别人谈起了条件，山鬼，许长情果真是变了，变得开始有血有肉了。
老妇抬头对他微微一笑，随后眼睛蓦然睁得溜圆，最后又瞬息轻笑道:“罢了罢了，应你！”
突然酒馆刮起大风，猛然进入酒馆之中，将山鬼牢牢围住。白子轩赶紧退步三尺有余，躲避这场能将人一起卷走的怪风，风声呼啸，目瞪口呆的白子轩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风的漩涡里的山鬼睡得沉沉，双目半阖，全然不知。
风骤停，漩涡中的山鬼被刮在地上，白子轩似乎看到了山鬼的手指正在抖动，似乎是太疼，太过痛苦。她终是眨了一下眼睛，蓦然后又沉睡过去。而这一切似乎全然被许长情看在眼里。
而许长情胸口闷闷的，心疼得有些发颤，他。只知道，才山鬼睁眼了。
他激动跑上前去道：“山鬼，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他声音还有点发紧。
山鬼怎么都挣不开眼睛，但是睫毛轻颤，迷糊中说道:“嗯。”
许长情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轻颤道：“……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狼心狗肺，我无情无义，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
闻言，山鬼的身体抖的更甚。
许长情猛地将山鬼抱入自己怀里，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将自己的头埋向她的颈中，语气轻颤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你不开心的事了，再也不会忘记以前的种种，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了，好不好。”
“……”
许长情道：“我记起来了，我知道我前世就喜欢上了你，只是我死不肯承认而已，我害怕自己辜负了木屋子里的凝芷，熟不知那人就是你。”
“你还不知道吧，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从来都不是什么凝芷，我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心悦你，喜欢你，甚至和你上床都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
“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你！”
许长情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对天发誓道：“我许长情就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我只想喜欢你一个人，爱你一个人，我发誓我绝没有骗你，也不是和你开玩笑，你知道我为何总是喜欢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因为你在我身边，我都会莫名的心安，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我早已爱上了你，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你，你知道你时常住的那家官宅嘛，就是我为了你而修建的，我只是想把你就在我的身边，却做了那么多错事，当我看到你和天陌时常走在一起，我会嫉妒的发疯，我想哪个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
话音未落，忽然有一阵狂风呼啸而入，扑灭了酒馆里的烛火，不知不觉间，外面下起了暴雨，酒馆外的红账被雨水淋得沁透，四周突然变得越发的漆黑，只能听到许长情在那对着山鬼自言自语。
黑暗中，隐隐又传来山鬼的声音，许长情激动的将她抱的越发紧，喜极而泣道:“你醒了！”还来不及山鬼回复，便直接堵了她的唇，将她的一切都淹没在这个吻中。
山鬼的呼吸凌乱而急促，她沙哑着声音，在许长情耳畔道：“……你爱我……心悦我……”
许长情搂紧他，道：“是！”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自始至终都爱我一个……”
许长情急道：“是！”
山鬼道：“……你在我身边你会莫名的心安……”山鬼一遍遍重复着许长情对她说的话，声音连带着身体都颤动起来。
她挣开许长情的怀抱，倒在一边，身体一直抖个不停，睁大着眼睛，突然蜷缩住自己，痛苦的抱着头。
“山鬼...”许长情急切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但在手指触碰到山鬼的瞬间，山鬼突然诡异地笑着抬起头，一把甩开许长情的手，又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别碰我！！”山鬼嘶哑一声，面部狰狞，瞪大着眼睛望着许长情，泪水顺着两颊流了下来，再次嘶吼道，“心悦我，爱我的人会将我亲手送给你的属下们，让他们随意糟蹋欺侮我；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爱我一个的人，竟然在得知我亲手杀掉我妹妹时，将我施一绞刑，亲自将我送上了绝路；我在你身边莫名的心安的人，竟然是每每用他的嗜血无情来回报于我。呵呵，真是笑话！”
“山鬼你听我解释....”许长情已经慌的六神无主，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而且是以如此震惊的方式到来。
许长情跪倒在山鬼面前，想拉住山鬼，但山鬼像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指着许长情，面露痛苦之色，“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不会使我绝望，他一定会给我幸福，即使他每每让我伤心难过，即使她把我送给他的属下，致使我的孩儿胎死腹中，即使他亲手将我送上了绝路，我都从来没有绝望过，可是五百年后的今天，你亲自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亲自断送了我所有的希望，将我逼上绝路。”
往日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波一波的撞击着山鬼的灵魂。
被眼前这个男人亲手策划着眼前的一切，让年妃灰飞烟灭，以及他亲手杀死不易，那种锥心的痛苦直到现在，还那么犹新。
也许有人该劝她忘记过去，享受眼前的一切，可是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怎会知道如此之痛，怎会知道根本就是难以释怀，许长情已经在山鬼的心里造成了多大的阴影，即便是天帝，又岂会如此残忍嗜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