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还乡（完）

几秒后，一名脚踏金属重靴，身着纯黑军装的男子从外面缓步走来，他的腰间挂着战刀，脸上带着浅笑，而他的面容，则和顾言极为相似。
不同的是，此人神色谦逊，笑容温和，两抹神光暗藏眼底，一头黑发长逾腰际，端是气宇不凡。
“你好，梦中人。”（为作区分，我们姑且称他为六言）他轻笑道，“看来你已经替我……不，是替若汐完成心愿了，如此，倒也了却我的一桩心愿，多……”
“先别忙着谢嘛，我还有点事儿想跟你聊聊～”顾言确认着行囊和武器匣的状况，开口打断道。
“哦？”六言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样，单手摩挲着刀柄，也不气恼，接道，“不知……你想聊些什么？”
“先确认件事情好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吧。”顾言道。
“不错，这里是我的冥想世界，而你……则是我从「灵界」召唤出来的「梦中人」。”六言回道，“原因你应该也清楚了，我想让若汐脱离轮回的噩梦，但我没有把握完成她的心愿，但……”
“但亲自进入若汐的封印，你又会有性命之忧。”顾言接过话头，斜眼瞅着那人，继续道，“对你而言，主动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并承担对应的后果，和派人代替你承担后果之间，后者……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不是么？”
“呵……”六言沉默半晌，轻笑道，“这些，不过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区区梦中的虚幻之物，还真把自己当人么！”
“区区？还真是敢说呢～”顾言长出了口气，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轻蔑道，“且不论你那副试图通过贬低我存在的价值，来否定我言论的嘴脸实在可笑。
就算要比较生命层次，像你这种被单个世界所束缚的生命，大概永远理解不了我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你到底是什么……”六言面色微变，刚想说话，却被顾言再次打断。
“那帮狩鬼者，是你引来的吧。”顾言说着，把雷明顿提在手中，“说什么为了拯救，分明是因为若汐的力量已经透出封印影响到了你的生活，才准备彻底把这件事解决掉……”
顾言顿了顿，继续道：“从一开始我就感到奇怪，为什么那些毫无灵智的鬼物会对你同时抱有强烈的好感，以及极致的杀意。
现在，我想明白了，它们对你的喜爱，是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才连接起来的，同家人无异的情感，而它们对你的恨意，却是对你残忍背叛的不敢置信以及……深深地绝望。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跟你所谓的召唤有关，但我一开始听到那些信息，一些细节部分应该也被你修改。
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当我进入小镇的那一刻，那一声声‘欢迎回来’中，包含着多么复杂的情绪。”
“哦？”六言剑眉一挑，面露意外之色，“这些都是你猜出来么？我还真是召唤了了不得的东西呢。”
“不光这些……”顾言缓缓道，“我还知道，若汐被点燃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而那个狩鬼人，也是被你引过来的。
那丫头也是傻，明明已经察觉你的异样，最后还傻乎乎的跟你一起走。”
六言沉默半晌，面上的浅笑也逐渐隐去，淡淡道：“你懂什么，我是人，她是妖，光凭这点，我和她就没有共存的可能。”
“是么，在我看来，她比你更有资格活下去。”顾言道，“从那场屠杀来看，你的心，可比妖魔要狠得多呢。”
“那只是因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只妖罢了。”六言面色沉了下去，摇了摇头，接道，“整整十五年，我活得都浑浑噩噩，就是因为她想找个玩伴。
至于那个小镇，早就荒废了，能正常交流不是成精的狐狸，就是被束缚在那里的恶鬼。
如果不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外出时刚好碰到刘大人，我怕是永远当她的玩偶，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你，如何理解我当时的恐惧？”
“那你为什么没有考虑到，那群妖何照顾了整整你十五年，都没有动你一个指头。
过去的那些欢笑与感动，若汐对你的纯粹爱意，对未来的真切期待，难道都是假的么！”说到这里，顾言已是怒喝出声。
“更何况……那里的所有人，可从来不曾阻止你……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啊。”话及此处，顾言将枪口对准了六言，“但你辜负那么多人的信任，并让一个单纯的女孩承受本不属于她的痛苦，不，光凭后一点，你就该死！”
“信任？”六言嗤笑一声，似乎毫不在意，“妖……哪有什么感情啊，不过是从人类那里偷学来的虚伪之物而已。
看在你给我解决问题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火器……是伤不了我的，即便你侥幸跟我同归于尽，我也不会真正的死去，无非是头疼一段时间罢了。”
“呵……这句话，可不止你一个人说过～”顾言冷然一笑，“至于我要做什么，也不需要你来提醒。”
话及此处，面貌相同的二人皆沉默下来，他们很清楚，接下来的事，已经不是靠交流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叱嘤——
嘭——
下一息，刀吟起，枪声鸣！
寒芒倏闪，生死……一瞬！
……………
六言，无疑是个很强的男人。
光凭他在短短八年的时间里，就在竞争激烈的狩鬼队里从普通队员荣登「斗将」（准高层干部）之位。
便足以说明此人的修炼天赋，以及头脑心性，都远超常人。
而那句“火器伤不了他”，也不是什么空话，毕竟若没有点修炼法门，这里的人类自然也很难对抗妖魔，更别说成立狩鬼队这种偏向主动出击的特殊部队了。
别的不说，之前气力过人，刀法精湛，还差点把顾言杀掉的狩鬼者，在六言眼中也不过是两三招就能解决的货色罢了。
这还是在他进入幻境后，身体素质大幅削弱的情况下。
身为努力的天才，六言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就算双方的身体素质相差无几，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顾言身上……完全没有灵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