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梦回少时

康津没有叫车，也不着急回家，她转身返回了巷子里，闷头往前走。
巷子首尾相连两条宽阔马路，穿过悠长深巷，尽头是一个四岔路口，向右转穿行一条曲折小巷。
从狭窄巷弄走到开阔处，往前一直走，大约七百米就到了德林一中校门口。
德林一中位置偏僻，但学校所在的这条街边却热闹非凡，每相隔十几米就有一处小吃摊位，照明灯悬缀其上，连延一片聚成如昼星光，点亮漆黑夜色，街巷里灯火通明，恍如一个小型步行街夜市。
临近夜间十点，高三的学生刚下晚自习，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到许多摊位上，不一会各处喧嚷起来。
康津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视线不自觉被他们吸引去。
洁白的校服套着稚嫩的他们，少年不识愁滋味，脸上洋溢青春的笑，眉眼间满是风华朝气。
馄饨摊边，两个女孩挽手站在一起等，忽而身后一辆自行车骑过。
车上的男孩刹那间伸出手，轻扯一下其中一个女孩的马尾辫，那女孩吓得呀一声，回头望见男生，气恼地瞪起眼：“陈杰你好烦呀！”
被骂的男孩反而痞痞地笑起来：“大晚上还吃，小心胖成猪！”下一瞬骑着车嗖一下溜远，女孩举起拳头冲他远去的背影喊：“要你管！”
康津蓦地笑起来。
这样单纯阳光的笑脸已许久未见，明明她也才毕业不过几年，竟突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沿街一路走到校门口，学生们背着书包走出明朗亮堂的校园，熟悉的教学楼、礼堂、操场一一映入眼帘，随之记忆的闸口大开，如潮水般涌出。
旧时光、旧故人徐徐流动，铺开一幕幕前尘旧影，她轻轻闭了闭眼。
走过学校一直向前，长街的尽头与一条住家胡同相连，胡同逼仄仅容两人通过，住户大多是老人。
现在已是夜深，各家大门都紧闭着，胡同里格外寂静幽深。
康津走过一扇扇大门，在尽头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
阑珊灯火忽明忽暗，照亮了院门檐上的门牌号。
【璋舒巷61号】
——
回到家，耿涵不在，从奎南镇回来她就报了个旅游团，计划去西南玩一周，昨天才出发。
客厅里冷清空落，康津没有开灯，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缓缓挪步到卧室，推开门，霍然一束玉白的浅光顺着门开的缝隙溜出，整间房被一层淡淡的清辉笼罩，满目疏淡。
天边的皎月星河透过玻璃窗，柔白光辉静谧地流进室内，落在软绒绒的地毯上，她光脚踩上去。
雪白纤细的脚陷入，与月色光华融为一体。
她席地而坐，头靠在玻璃窗上，静静望向天上的明月。
清寒月辉汨汨流动于空际，一团团浮云随风而行，时而遮住半圆银月，若隐若现。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她慢慢阖上了眼，脑袋不知不觉歪下去，枕在地毯上，沉沉地睡去。
......
德林市第一中学。
时值九月末，暮夏初秋交际，正是万木葱茏、惠风和畅的季节。
日头温温和和的挂在天角，微风徐徐吹来，校园行道两旁的柳树身姿摇曳，悠长青嫩的柳丝在柔柔的、淡淡的清风中，摇摇晃晃，忽而飘起，忽而垂落。
学校大礼堂门口进进出出不少学生，穿着奇装异服。
容纳千人的大礼堂，内部宽阔气魄，独具一格的蜂巢式吊顶层，主体色调偏暖黄，观众席共有三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