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世事无常

杨慕显然无法一下子接受这个消息，无论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令人无比痛心的，更何况他们曾经是同行，这种经历更是让人惋惜，“一家四口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周处还是埋头看着电脑，听杨慕的语态这么慌张，抬头看着他，想看出个究竟，“是不是很意外很震惊啊？”
杨慕不想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着急着继续追问道，“是什么原因？”
周处看了看杨慕，反而是他自己感伤的多一些，纵然昨夜已经知道了一切，今天再跟杨慕复述时，却是真的好难说出口，“有的是车祸。”
杨慕有些听不懂了，这究竟算是什么原因呢？听起来似乎只是个意外，“为什么说，有的是车祸？那其他呢？这车祸属于交通意外吧？”
周处看着电脑，按照资料上的内容，如实回答道，“车祸直接带走了她的双亲，而她的妹妹，从此以后就消失了。”
杨慕何止是震惊，这都已经算得上是惊吓了，他捋了捋思绪，希望由周处证实事情的真相，“所以，这是报复？”
周处不明真相，也只是凭感觉猜测，“庄哥说，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报复。”
杨慕放下了碗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默不作声的走了好几圈，仰天长叹，“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两个年轻张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沉默了。警察被报复，已经屡见不鲜，可是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自己身边，感觉那么近，又感觉那么远，还真是莫名的令人担惊受怕啊！
周处看着杨慕走来走去，又问道，“你知道那些人的下场吗？”
周处说的那些人又是谁呢？
杨慕有些疑惑，那些可恶的犯罪分子，他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可他只是警察，没有剥夺他人性命的权利，“谁的下场？”
周处已经满眶热泪，虽然他没有经历过陈昭经历的一切，却能够感同身受，回道，“那个导致她孤身一人的罪犯啊？”
哼，那些罪人，自是罪有应得，凌迟炮烙也不为过。杨慕恨得咬牙切齿，可感同身受的，又何止是周处一个人，他仰着头，说着他认为的最好的结果，“被法律制裁了呗！”
周处收走了碗筷，原来窝在一个温馨的小家里，就算只是做着洗碗刷锅的繁琐事情，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小幸福，“差不多，却也差了很多，只是，被人私设公堂给制裁了。”
杨慕不知道这件案子，对其一无所知。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出面，导致这些人窝里斗，自相残杀了呢。他甚至坐在了沙发上，就等着看好戏了，“谁那么嚣张，还敢私设公堂？”
周处默默地洗了碗，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了杨慕身边，他拍了拍杨慕的肩膀，眼睛里似乎是有万语千言难以启齿，“你猜？”
说好的是让杨慕猜，可周处面色凝重，满脸都写着答案。杨慕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邪恶的想法，他挥了挥手，想要把这个想法打破。与其是说给周处听的，倒不如说，他是刻意让自己不要这样胡乱猜疑，“我不相信！”
周处又拍了拍杨慕的肩膀，突然间有些后知后觉，储物柜上的合影，变成了三个人，是杨羡杨慕还有他。周处回过头认真的证实了一遍，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且触目生情，刹那间心情豁然开朗，仿佛无际的黑暗中闪现了一点萤火。他如释重负，三言两语一带而过，“我什么都没有说啊，只是让你猜一猜而已。”
杨慕被自己的想法刺激到了，有些小小的激动，理智已经不在线，嗓门也逐渐大了，“如果当真是她做的，她现在还能逍遥法外吗，难道不应该，早就被法律制裁了吗？”
周处见杨慕有些意气用事，不想被这个事情左右想法，耐心解释道，“你说的话不够严谨，首先，警察说话得有证据。我可从来没有暗示过，也从来没有说过是谁做的，只是让你猜一猜，我们只是就这个问题交流探讨一下，仅此而已。”
杨慕基本可以确定，周处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这会突然转了性，“你虽然没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周处又窃喜的看了一眼那个三个人的合影，一看就是杨羡偷拍的，不过角度很清奇也很不错，照片上的三个人都是笑脸。周处一直都误认为杨羡是真的排斥他，可事实相反，不禁让人喜出望外，一语双关，“不要妄下定论，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自作多情也就算了，万一领会错了别人的用意呢，岂不是平白无故误解了别人的好意。”
杨慕更是听不懂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他现在关心的只是陈昭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进去了，“你说的我都懂，可如果我是她，我就是会这么做的。”
周处心里默认了，可是他的职责告诉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身处黑暗的人，不能向往黑暗，在黑暗中堕落，而是应该在黑暗中找寻光明，“是，我承认，有时候，拳头才是恶人能听懂的唯一语言。”
杨慕也是懂的啊，但若是那个人是自己，哪里还能轻易的说出这种话，只有将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才足以能够泄愤，“那就以恶制恶呗！”
周处可不想看着杨慕走极端，他得未雨绸缪，先做好准备，“我承认，但是我不支持这样做。与魔鬼为伍，自己也终将成为魔鬼。”
杨慕点了点头，拿着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脸，可能是在枕头底下偷偷掉眼泪了，他无奈又心酸，带着些许哽咽，叹息道，“所以她不再是警察了，而是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周处一把拽过杨慕的抱枕，不给他怜惜感伤的空闲，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在陈昭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情感，“庄哥说，她是主动辞职的。”
杨慕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茫然无助的问道，“那她是犯罪嫌疑人吗？”
周处又把抱枕扔还给了他，“庄哥说，受理这件案子的警察，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可以直接指向她。”
杨慕想起了陈昭那张看起来就很精明的脸，和那双灵动眼睛，那双眼睛还是有亮光的，“那她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处说道，“庄哥说，她一直以痛失亲人夜夜失眠为由，囤积了大量安眠药想要自杀，并且留下了一封忏悔信，里面如实交代了犯罪经过，可是她偏偏没有死掉。”
杨慕不禁感叹上天有眼，能分是非善恶，“来日方长，上天知她可怜，想留着她的小命，让她看看这世间的美好。”
杨慕见解独到，周处也有些触动，“可能是吧，那个私人诊所的医生，有先见之明，就怕她做出傻事，连累他吊销执照，从一开始就把安眠药换成了维生素片。”
杨慕疑问，“她都不知道的嘛？”
周处摇了摇头，看来果真是上天有眼，竟然也不忍心冷眼看待世间百态，“谁知道啊，她还活着，必然有她活着的道理。”
从我有罪开始，到我无怨亦无悔结束，这就是陈昭的忏悔信。也是她天衣无缝的复仇计划，存在的唯一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