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江湖再见

快到一半时笙伦脚下忽然一停，神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阵白影呼的一闪而过，一声“鹤岚”喊停了转身欲走的她。
“殿下，怎么……”
了字还未来得及出嗓，鹤岚就被跑来的笙伦一把拥入胸怀，天吴帝君看得两眼发直，鹤岚更是吓得僵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人群哄得炸开了锅。
“殿下，你怎么了？”鹤岚小心翼翼地问。
“……”
笙伦抱着她不说话，只是将脸靠在她的肩上，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殿下？……殿下？”
鹤岚再唤了他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笙伦殿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女儿放开行不行……你们干什么，放开…哎呀你快放开我女儿……”
一旁的天吴帝君的心血就高了起来，顾不得别人拉扯冲上去就说，可还没说几句就被人又拉回去了，发现不对劲的人皇也赶了回来，脸上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天吴帝君急得去让人皇把他儿子拉回来，人皇反手一牵倒把他拉到一旁，笑道：“哈哈，天吴帝君，实不相瞒，小儿笙伦已心悦贵公主许久，但一直羞于情面没好告白，我们就不要掺和了，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啊。”
这个时候天吴帝君的思路异常清晰：“可你儿子喜欢我女儿，我女儿又不喜欢他，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我女儿还要不要嫁……”说着他就要挣脱人皇去救女儿。
人皇又把他拉回来：“诶，帝君，瞧您说的，这不久正好了吗，他们彼此都那么相知相熟了，就差临门一脚了，孤对鹤岚也十分欣赏的，孤还帮着鹤岚向天帝美言了不少呢，不嫁给吾儿真的说不过去啦。”
“什么临门一脚，他们俩怎么就到临门一脚的地步了呢，我可从没听说女儿有过心上人啊，人皇陛下您这话不能乱讲的，您还是另寻名秀吧。”
“诶诶帝君，您别把话说得这么死嘛，我们好歹也算半个相识了，做个亲家岂不更好？”
此刻的天吴帝君也不再管什么君臣之法天道之责，眼睛竖起来跟他说道：“人皇陛下，我女儿才刚回来呢，你让我跟女儿过过几天清净日子行不行，你你你，你这种行为就是抢，是抢知道嘛……”
人皇却依旧和颜悦色，拉着他的手笑道：“哎呀帝君误会啦，孤只是先跟您说一嘴，让您心里有个数，孤真的很中意的鹤岚的，这孩子特别好的……”
远珧早早地让冥王抱上了孙女，所以此刻的冥王就与儿子一起站在一旁静静地和天神们一起看戏，那里两位父亲拉拉扯扯好不热闹，可这边小两口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冥王不禁翘起了小嘴巴。
鹤岚感受到肩头泪水的温热，也听得到他低低的鼻息，但她的内心却是无比惶恐，虽然她知道这是她效忠了五千年的主子，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作为下属她也自然想好好抱抱他与他做个分别，可是她一直把他当主子，他却把她放在了心上。
“……我落了一件东西，在你这儿……”
良久，笙伦才终于发了声。
鹤岚身子动了动，没有回话。
笙伦将她搂得更紧，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掉落。
“我忘了告诉你，我一直很喜欢你……不论你是周鹤岚，还是天吴氏鹤岚，我都好喜欢你……只是我胆小，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想等我再强大一些，强大到可以和炎图平分秋色的时候再想你表白，可是……可是现在，我好像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总是以为鹤岚会一直在我身边，就算鹤岚告诉他她是天神的时候笙伦也不以为意。“你是天神又如何，你是我的门客，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回去啊，没门儿。”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神界根本不奉行门客之道，神界人数少得可怜，贵为上古大宗血脉的她更加要被天帝召回神界。他好恨，他好恨神界，他也好恨自己，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和她表白的，可他就是硬生生地拖到现在，如果他要是再胆大一点，说不定就是他与她私定终身了，还能有炎图什么破事啊，他恨呐……
笙伦伏在她的肩上微微抽泣着，鹤岚垂在两侧的手抬了几次，最终还是慢慢地垂了下去，但又在半路折返，轻轻在他肩头上拍了几下，算是她的一点安慰。
“殿下，鹤岚只是您的一介门客，您的心上人应该另有所属，还请，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鹤岚说。
“……鹤岚，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嘛？”
鹤岚摇了摇头：“我一直将敬为吾主，从来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笙伦不敢相信地站直了看她，胡乱一抹脸上的泪水道：“鹤岚，我们共事了五千年，这五千年里你对我就没一点想法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鹤岚看着他作比“一点点”的手势，冷漠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笙伦抱头哀嚎，撒泼似地原地乱跳起来，“为什么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也只是脾气差了点，我别的我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好了！”
笙伦又抓着她一阵乱晃，惊得天吴帝君差点没直接上去揍他。
“你说，我觉得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我都可以改。”鹤岚都快被他晃出残影，可脸上仍旧没有丝毫动容。
“殿下，没必要……”
笙伦凄惨一笑，一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对，没必要，反正你又不喜欢我……对不对？”
鹤岚垂下眼睫，默然，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敢抬眼看笙伦是什么表情，往日里只要他提的要求鹤岚都会满足，所以笙伦被她宠得格外娇纵，这次也是五千年来鹤岚第一次拒绝笙伦，她真不知他会作何表现，大怒，发狂，或者直接掐死她？她都不知道。
这件事她必须要拒绝，她爱憎分明，喜欢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喜欢模模糊糊拖泥带水，这件事更容不得一点含糊。
但慢慢的，掐着她肩头的双手忽然放开了，笙伦吸了下鼻子，即刻又变得与常人无异，除了眼睛还红红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没事，我也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他有些怨念地瞪了她一眼，说道：“与你共事这么久，我早就知道你的心跟石头一样硬，你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那好，既然得不到你那我就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
他说不下去了，眼里两包眼泪又要卷土重来，急忙大喊道：“你照顾好你自己吧，想回来就回来，老子会一直等你的，听到没有！”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鹤岚依旧淡定如初，对着笙伦远走的身影，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人皇也对她温和地笑笑，点点头，转身慢慢走掉。冥王觉得有些惋惜，但他知道人皇父子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来日方长，以后还是会有戏看的，他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亲热地让鹤岚没事来冥界多走动走动，最好把家人一起带上，四处转转看看，陪陪夫楠子柔啥的，鹤岚温言说好，天吴帝君却不由得后退半步，脸上挤出一堆干笑。
鹤岚忽然看向远珧，笑道：“远珧，说实在的，这五千年我跟无数人打过无数次交道，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可就是再找不出比你还靠谱的人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望你们自己多多保重，我们江湖再见。”鹤岚对他郑重抱拳。
远珧也对她抱起拳头，语调愉悦：“保重，此行山高水遥，你也照顾好自己，待他日相逢，我还是要唤你一声‘鹤岚大人’，告辞。”
“嗯，不送。”
自后，天帝宣判白崔嵬无罪，笙伦无罪释放，镇端天吴氏鹤岚正式回归神界，定居中三重天天吴宫，伶香十里移交海司神殿北海分殿玉馥管理，四方长老代天帝撰写“伶香十里”四字金匾赠予北海。
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