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柯一梦（二）

凤离同九莲到洛唐医馆的时候，医馆外头已经满满当当排了一条长龙。
门口立着个小小的少年，似乎是医馆的药童，只见他手里拿着竹牌，高声喊着：“不要挤，不要挤。师父说了，今日拿上牌子的都能看诊，请诸位耐心等候。”
凤离同九莲也领了竹牌，排到了看诊的队伍里。
这求医的人之中，也有不少是外乡人，他们等候之时便同身边的人闲聊了起来。
九莲也与那些人挤做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们聊着，正巧聊到岑洛川的神医妙手，便随口问了一句，“这岑大夫的医术当真如传闻一般那么好？”
“那可不，岑神医的医术远近闻名，一出手便可药到病除。”身后的一位大姐一听便急着道：“七年前，陈员外家的小儿数日高热不退，请了多少名医来都没用，几乎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可最后愣是让岑大夫给救活了。”
一旁的青年接过话茬子，“这事儿我也晓得，听说那年岑大夫才十九，陈员外本不大想让个毛头小子来为自家命根子诊病，可最后他这儿子病入膏肓无人接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却不想岑大夫一出手，不过三日那孩子便退了高热，眼下十来岁了，活蹦乱跳精神的很，自此岑大夫也得了个小神医的名号。”
九莲竖着耳朵听着，原来这岑家三代行医，这岑洛川自小便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资，医术出神入化，在南柯镇也算得上赫赫有名。
“老朽这腿疾拖了十来年，若不是岑小神医每月的义诊，这条腿怕是要废了。”一旁的老伯也感叹道。
这小神医不但医术高明，还有一颗仁心。这镇子上并不富庶，有许多人家中十分拮据，付不起诊金，更抓不起药，生了病便自己挨着，长久拖下去便成了顽疾。岑洛川见此，便每月定时在医馆义诊，专救治那些贫苦之人，药费诊金一文不取，故而十分得民心。
此时正是正午，这日头有些毒，九莲站在凤离身后，悄悄举起手掌，想为他挡去一些刺目的阳光。凤离一侧身，她便立刻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小半日的功夫过去了，看完诊的人一个个离开，终于排到了凤离同九莲。两人进入医馆，只见着医馆内里十分朴素，充斥着药材的味道。
九莲一眼就认出前面那个正在替病人诊脉的医者，就是他们在抱月山下见到的那个岑洛川。他的面貌同那时并无二致，只是此时眉宇间没有在抱月山下见到他时那般浓浓的愁色。
他十分细致地为病人诊了脉，写下了药方，又叮嘱了一些服药的禁忌，便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了身边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接过药方，两人目光相对，那女子甜甜一笑，便走到药堂去为病人抓药。
送走那位病人，便轮到九莲同凤离看诊。此时的岑洛川似乎从未见过两人一般，对他们十分陌生。
九莲心想，或许这幻境中的岑洛川与那外头的那个，记忆并不相通。
岑洛川见二人的穿着不凡，不禁皱了眉，道：“二位似乎并非穷苦之人。”
九莲这才想起来，方才听见外头的病人说，今日的义诊是专为那些家中贫苦之人而设。她眼睛一转，便做出一副十分凄苦的模样，抖着喉咙颤声道：“岑神医，我们是外乡人，听闻您医术不凡，便跋山涉水前来求医。诊金我们可以照付，还请您万万不要将我们拒之门外。”
九莲闲时最喜欢看话本，每每看时都十分投入，却从未有机会亲自演上一演，着实可惜。今日正巧机会送上门，九莲便铆足了劲，那一双眼睛，剪了水似的，情真意切，竟让岑洛川也生出一丝愧意。
凤离望着九莲的反应，不禁咂舌，这小莲花变脸的功夫，当真是十分出神入化。
“医者济世救人，万万没有将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是在下狭隘了。”岑洛川忙道：“不知是哪位看诊？”
凤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九莲一把拉来坐下，“是我夫君。”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凤离抬起头，望向九莲的眼神似乎有些愠怒。
只见九莲垂下头，万分急切又凄苦地说道：“我夫君素来身子极弱，近日还染了咳疾，大夫都说…..说他……”九莲哽咽着，举起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凤离有些惊异地瞥了瞥九莲，眉间微挑。
九莲忙挤眉弄眼地朝凤离使了个眼色，凤离会意。
“咳……咳咳咳咳”凤离立刻十分配合地掩面咳了起来。
岑洛川道：“公子先伸手，我为你诊脉。”
凤离伸出自己的左手来，伸手前不忘改了自己的脉象，让自己的确如九莲所说的一般“体弱多病。”
岑洛川探了脉象，却皱起了眉头：“公子的脉象确实极弱，似是先天不足之症，如今阴虚亏损，先前受的风寒长久未愈，才会得了如此严重的咳疾。”
“那可还有救？”九莲状似十分紧张的问道，凤离见她的神色真切，似乎是真的为一个病入膏肓的夫君担忧一般。
岑洛川道：“我先开些药方，对这咳疾倒有些用处，但是公子的先天不足之症却还是要用药养着，痊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着便写了药方，交给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那位女子。
“岑神医，我们慕名求医，跋山涉水而来，盘缠早已用光，眼下无处可去。”见岑洛川抬头望向自己，九莲忙道：“不过我们不会麻烦先生，现下手上还有些首饰，敢问先生附近的当铺在哪里，我们好当了首饰来付诊金。”
一旁的女子见九莲实在可怜，便主动上前，道：“洛川，不如，让他们暂且在医馆住下。”
岑洛川思索片刻，道：“也好，这样诊脉煎药也方便许多。”说罢朝着女子笑了笑，“以念，你带他们去厢房歇着吧。”
九莲朝着岑洛川同那女子感激地笑了笑，道：“多谢岑大夫，多谢姑娘。”
女子笑道：“不必客气，请二位随我来。”
凤离只见九莲笑得十分狡黠，满脸都是一副你瞧我是不是十分厉害的模样，他想幸亏这人是朵莲花，没有尾巴。若有尾巴，此时定是翘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