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幅面孔

从十六层搬到十七层的当天上午，赵逸苒的岗位职称从销售专员变成了运营专员，不是“某某的助理”，而是拥有明确岗位职责的“运营小姐姐”。这重要么？也许并没那么重要！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这个项目部除了老葛只有她，也就是老葛不干的事自然而然的就都落到她身上。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意气风发地工作。她每天耐心收集客户问题，认真反馈，直到某天......
下午一点三十分钟，赵逸苒盯着显示器上的时间数字，午休终于结束，她立刻起身走向技术部，小心翼翼的叫醒一个技术小哥。交流得正通畅的时候，技术总监不耐烦的醒过来，满脸被打扰到的表情在旁边听了两句，然后一嘴插了进来：“怎么会这样的嘛？！”
赵逸苒被问懵了：“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语气略带急切但不无理。
可对方像是被什么大不敬的话激怒了似的：“你这什么态度啊你！”
赵逸苒更懵，怀疑自己刚刚是说了什么？快速回忆了一下，没有啊！
“我什么态度了我？客户非常着急我过来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客户着急关我什么事？”技术总监一脸拽到不行。
赵逸苒不擅长吵架，但偏偏又是个容易冲动的个性，此时体内的战斗血液已经被点燃，脸发红眼发热，强撑着说：“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怎么说话的？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这个技术总监显然是没想到赵逸苒居然要跟他硬钢了，事实上赵逸苒已经忍他很久了。
平日里她对技术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麻烦他们，就算是真有bug了也尽量为他们争取最大限度的处理时间，轻易不敢劳烦，谁让她是个运营，背锅是本分呢。但是这个不可一世的技术总监常常甩出一句“你们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要来找我的人，我们技术都很忙的！”这话说的仿佛运营就不配跟技术对话似的。出来问题难道不是应该一起解决吗？要是运营都能搞清楚了还问技术干嘛？赵逸苒越想越窝火......
“我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说话的？！客户着急的都骂街了，你在这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问你了吗？”
一旁的技术小哥，看着头顶上的两个人你来我往、气势汹汹，没敢劝上一句，只等到赵逸苒气呼呼的回到座位上才默默的给他发了一句：那个客户应该是入参......的问题，只要......就可以了......
其实他们刚刚已经基本上沟通到重点了，要不是突然冒出个多此一举的人，赵逸苒也不至于现在气的脑仁疼。真够窝囊的，早知道应该学点女子搏击术、空手劈砖、劈木板什么的，看下次还有谁敢叫嚣。
这时葛淳文从老板那开会回来，错过了刚刚精彩的转播，看赵逸苒表情不对便问：“你怎么了？”
“别理我，烦着呢！”脱口而出就觉察到语气欠妥，不过人在气头上也顾不了那许多。
一脸问号的老葛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边上的凌云策发声了：“终于有一个人能训到葛淳文了，哎哟，不容易不容易！”一张看热闹的脸无疑了。
“赵逸苒，你可是这个位子上坐的第四个人了。之前每一个都是老葛说东她们不敢说西，让她们干这个干那个，但最后还是被葛老板送走了，今天终于看到不一样的光景了。”
被他说得赵逸苒有点尴尬，感觉自己这样吼老葛确实有点不太好，但是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她工作干的还行，所以老葛没对她的工作横加干涉呢？
共事的这段时间，她能看出来老葛确实是一个对事不对人的领导，眼里只有工作，不太在意人情世故，有时候甚至过分耿直。相比之下，凌云策就圆滑很多，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凌云策来公司这段时间什么成绩也没干出来，没替CL挣到一分钱却仍然能稳坐钓鱼台，除了因为他是老板的同乡之外，自然也得益于他的圆滑。从项目负责人这样的一个实职变成项目指导这样的虚职，工资不降反升，着实还是有一手的。热衷于和CL各种岗位的小姐姐打成一片，享受那种异性缘超好的感觉。工位上常常看着他抱着一本书，孜孜不倦的进行自我提升，时间一到就下班，绝不在工位上多流连一秒。不主动挑大梁，也扛不动KPI，可有可无的岗位也落的清闲，对于想混日子的人来说，这样的领导再好不过。
再看看赵逸苒的领导葛老板，自己每天跟个拼命三郎似的工作，连带着赵逸苒也成立所有项目部中加班最多的运营。每天废寝忘食的搬砖到胃出血，最后连老婆都要跟他闹离婚。有时候情商不在线还容易落下个耍大牌的罪名。最要命的事他居然以“淡泊名利”为优秀品质，拿着同级别最低的工资干着同级别最多的活。深情演绎“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戏码。赵逸苒有时候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可是她这是瞎操的什么心呢，再不济人家工资也比她高。不对，她这是在谨防老葛给她洗脑，让她也成为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放眼望去，整个十七层的景象确实与十六层大不一样。销售出生的葛淳文在这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这里没有精确到秒的吃饭时间，常常是饭点前的十几二十分钟就陆续开始有人行动，带饭的人也比十六层的要多很多。还没吃上几分钟就有人开始拉窗帘关灯准备午休。和十六层阳光普照、灯火通明的气氛大相径庭，或者说是十六层根本就不允许出现这种灰蒙蒙的色调。对于下班和加班，十七层的人也拥有相对大的自由。这种相对的自由在赵逸苒眼中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不知道在朝令夕改的CL会不会有天就突然改变。
“无感验证，是一场革命。革掉的是短信验证码的命，也是我们自己的命，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二十一层会议室里秦大川的慷慨陈词。
像所有项目负责人一样，秦大川也给他的项目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内部产品发布会。只不过他这个项目负责人严格上来说只负责销售部分，由于无感验证项目技术复杂，不是简单的当一个二道贩子就可以盈利的模式，所以技术部分暂时由CL的另一位大佬——曹路，曹总负责。作为股东之一的老曹亲自负责，CL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不仅如此，之前跟赵逸苒吵过架的技术总监及其手下所有程序员组成的技术团队也供该项目部调配。对于老曹的指示，技术总监不无点头哈腰、唯命是从，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牛拽的样子，像极了黑帮大哥身边的做错事的小弟。赵逸苒惊叹于这老小子的两幅面孔以及他在两种人格中频繁切换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