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落日山前

出了城门，骏马便放开了脚力，一路奔跑。
两人到达落日山脚时，刚好是中午，日头正盛。
山脚有几家规模挺大的客栈，专供来上香祈福的人住店打尖。店门口支棱着几个大棚子，来往住店喝茶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一家店前，机灵的小二一看就知道骏马身价不凡，骑马人必定口袋殷实，可做比买卖，忙赶过来招呼：“二位要不要住店歇息，店里还有新鲜的马料。”
两人下马后，小公主将骏马牵给小二：“住店就不必了，给我的马吃最好的料。”
说完，塞了碎银子给他。
小二喜笑颜开地把马牵走了。
小郡主看在眼里，等人走后，才开口说：“用不着给他那么多钱的。”
小公主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对花钱没有概念，她的钱箱像一个聚宝盆，商队会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塞钱——这是大块头的使命，也是他的心意。
“没事，我的马要吃最好的草料。”小公主回答道。
但小公主从没有思考过，也很少有机会去检查，她的马是否真正享受到了优待。
小郡主心里清楚，这就是小公主的行事作风，十分容易信任别人。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也受益于小公主的信任，于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花钱的事不一定有回报，但不花钱就一定没有回报。
落日寺今日开始举行的是水陆法会，进寺庙的人之多，盛况让小郡主想起两年前，太后薨逝后在宫内举行的那场法会。
不过此时好在，不必过于拘谨。
提着往生灯花篮的年轻妇人，像是在来的路上刚哭泣过，不想别人看见自己哀戚的模样，微微低头跨进了寺庙的大门；被衣物裹得严实圆滚的小男孩，两边红脸蛋上挂着将滚未滚的泪珠，双手吃力地往嘴里塞着点心，胸前还挂着从寺庙里求来的长命锁；一顶精致的小轿落在寺庙门前，还未见轿中人，便先闻道一股甜蜜梅香，两个丫鬟一人去扶梅香小姐，一人将幂篱为小姐戴上，其余人在外候着，三人款款走进了佛堂。
小郡主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带着幂篱，心想都是来求佛的凡人，实在没有必要在神明面前遮掩，于是她将其取了下来。
两人进了寺庙，小公主看着眼前的来往的人群，惊叹道：“好热闹，比我前几次来还要热闹。”
小郡主问她：“你今天要请什么愿？”
小公主如实回答：“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想必是塞外风俗不同，小郡主又说：“没有愿望，还可以求签算命，寄托往事，纪念亡人，法会种种。”
小公主略微想了一下，问道：“那国都的神会护佑塞外的人吗？”
小郡主想，啊，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神的力量竟不是无边无际的？她虽没感觉自己受到过神的照拂，但心里嘴里都万万不敢对神妄语，于是说：“只要我们心诚。”
这对小公主来说很好办，她一向就信任人信任神，信任所见所知，信任未见未知。
寺庙内供放着很多香炉，两人请了香，看见一个香炉就往里敬香，许的愿望何其多，如果都要一一实现，足够这些神明夜以继日的忙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