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清

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大地，群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望不见星子。太清宫森森然，眉一样的上弦月忽沉忽落，地面上的景物都难以分辨，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黑漆漆的天幕。
一个莫约十三岁的丫头，肌肤如玉，锁骨玲珑，项颈优美，她带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在后院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干嘛。
那男孩轻声道:“老大，我们去哪？”
她轻然凝视着前方，似要把所有东西给吸进去，道:“当时没吃饱，自然是到后院膳房寻些吃的。”
“还吃啊？”男孩皱了皱眉，叹道:“你的肚皮咋那么大？一只甜酥鸡都填不饱你的肚子，太清宫的食物都快被你吃个精光了！”
她“嘘”了一声，扭头道:“别吵，有人来了。”
男孩一激灵猛往墙上贴，心怦怦直跳，道:“谁呀？”
她探出头仔细环顾着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回头道:“没人，小屁孩咱们赶紧走……吧。”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成熟女子身着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含着笑意道:“天色已晚你们不去睡觉，跑到这里来，鬼鬼祟祟地想干嘛？”
“师父！”她慌忙跪下，行礼道:“您……您怎么来了？”
男孩也匆忙跪下，赔礼道:“宫……宫主。”
原来她是宫主，怪不得气质非凡，浑身上下又折射出一股狠劲，倒是有一派之主的风度。
宫主疼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才笑道:“昊宇你先回屋，这么晚了你需先睡了。”
昊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孩儿就先走了。”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她带他出来吃好吃的，他就这样把她丢下不管了，好歹他是宫主的儿子也能帮她求个情啊。
她未等宫主发话，匆忙认错道:“徒儿……徒儿我夜里私闯……闯后院，还……还望宫主责罚。”
宫主见她惧恐的神色，不由失笑:“这算什么错？你本就是我太清宫首徒，况且这后院又不是什么禁地，我为何要责怪你？”
她不说话，只是眼睛往上瞟着宫主的脸色，见宫主并未生气，方才道:“师父不怪罪徒儿了？”
“我又为何要怪罪于你呢？”宫主走近扶起她，拍了拍她衣裙上粘的灰尘，叹声道:“你呀你，平日里不好好练功，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假使你全心全意地修炼，又怎会一事无成呢？”
她低着头玩弄着衣裙上的宫铃，过得一会才道:“徒儿只是觉得练功太难了，徒儿不想再练下去了，要不然师父您还是把我的宫铃收回去吧，我还是好好做个凡人吧。”
“灵薇!”她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两眼犀利，皱眉厉声道:“还是这么不懂事!你也不小了!楚晗比你年幼，连她的太清落剑法都已经练到了第三层，你连拿剑都不会呀!”
这丫头天生就出奇地懒，懒得天怨人怒。沐灵薇从小生活在太清宫，虽然说楚晗是太清宫捡来的孩子，与她不一样，但她俩从小一起长大，是为最好的姐妹。楚晗虽然性格古怪，但很是听宫主和大师兄白轩的话。谁像这丫头，不论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或是这会听进去了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权当没发生一样，真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噘着嘴，嘟嘟哝哝道:“所以……所以我才想请师父您收回成命的嘛。”
“胡闹!”她忍不可忍，轻轻扇了她一巴掌，道:“方才你不是还怕我吗？如今为何又出言不逊？”
她挠了挠头，百思不解道:“怕？什么是怕？师父说的为何徒儿一句也听不懂。”
宫主气急忘了这丫头生来七情六欲残缺，如今还有七情当中的忧、思、恐及六欲中的鼻、身未开。
宫主摇头道:“罢……但是沐灵薇你要记住，你必须给我修炼，你若是想食遍天下的珍奇美味，唯有如此。若是你继续懒下去，只怕是吃不上了。”
宫主说完脸色青中带黑，强压着怒火挥袖离开。
宫主这次是气恼了，否则平日里她绝不会这样对沐灵薇说话。从小到大沐灵薇都倍受她的疼爱，她脾气暴躁严厉，宫中弟子都不敢触之逆鳞，只得乖乖听话咬牙苦练，勤加修习。但她却极少对灵薇发过火，待她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灵薇不解，为何吃遍这天下的珍奇美味必须要通过修炼呢？难道还有专门方便人吃东西的功法？抑或是有那种凭空变出各种山珍海味的仙术？倘若真的有，修炼再苦再累岂不是也值得。方才听师父那席话，是有这个意思的，她是不是该去试一试？
宫主口中虽然严厉呵斥了灵薇，但心中余有不忍，她回屋靠在窗前望着一轮明月忍不住掉着眼泪。她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愁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