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希望之星（三）

夏果当然不会知道现实世界发生的变故，实际上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他甚至没关注过谷神星那场注定的爆炸，返回宅邸后，他在书房里思考了很久，甚至忘记了去找环朵确定炼金术士的问题。
夏果在回忆那条项链，公主给的回映石里可以看到“希望之星”的形状，在付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后，夏果确认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条项链的影子。
按常理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在察觉到小公主的异常后，夏果就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到了晚上，小镇的居民又一次聚集在广场上，他们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注视着皇室的魔法飞艇升起，在狮鹫骑士的护卫下离开了逐星谷的上空。
西芙说到做到，她甚至省略了几个巡核需要做的环节，费迪南大公倒也不在意，至于法尔特罗，这位老法师在最后一刻赶上了飞艇，谁也不知道他之前去了哪里。
入夜以后，夏果从爱丽丝那里，知道了老法师的行动轨迹。
“你是说……那个老头子和你聊了一会儿？！”
完成每日仪式后的夏果像往常那样平躺在地毯上，他惊讶地半撑起身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爱丽丝的发言。
“没错……我们的仪式已经走向尾声，白天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宅邸的仆人把他带到了我的身边，他们知道那位老法师是跟着公主一起来到逐星谷的。”
“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夏果已经有些看不懂法尔特罗的想法了，老法师原本肯定是下注在“梦魇一定会降临于逐星谷”的，在发现夏果的异常后，法尔特罗心知他很可能已经输掉了赌局。
但是，在知道法尔特罗主动与爱丽丝见面之后，夏果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赌局还没有结束，直到仪式完成之前，直到梦魇之力被欺骗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还有可能。
在普通人看来，梦魇降临肯定是一件让大陆生灵涂炭的恶事，但是很显然，在法尔特罗这种人的眼里，他们考虑的绝非是一般的生死问题。
看到夏果略显紧张的表情，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感动，她如实说出了两人见面之后的情况，原来老法师并没有和爱丽丝聊太多，他只是问了白天的爱丽丝三个问题。
“美丽的夫人，我是公主手下的宫廷法师，近日困于一些问题，使得我的研究毫无进展，我问了很多人，都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不知道您是否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答。”
爱丽丝模仿着法尔特罗悠然的语调，原封不动地复述了那三个问题。
【其一，我的女儿养了一只有些特别的兔子，它整日昏睡，只有几时能得清醒，我用魔法观察了它的心能，发现它竟然在自己的梦境里统治着一个兔王国，因为是它的梦境，所以它可以无限制地统治下去，但是梦中的一切终究是虚幻的，这只兔子全因我女儿的喜爱才能存活，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这只兔子了……你说，我该不该把这只兔子治好。】
【其二，我在观察这只兔子的梦境时，发现它最近困扰于一件琐事，兔王国里有两派力量，它们勾心斗角，为了争取国王的宠爱结下了深仇，如今已经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说，这只兔子该做出什么选择呢？】
【其三，因为好奇，我每天中午都会固定用魔法去观察兔子的梦境，每当我的目光停留在兔子的梦境里时，它的整个梦境就会受到我的力量影响，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兔子本身的力量太过弱小，我带来的波动引起了梦境里能量的变化，有变化就有流转，这让王国里某些聪明的家伙悟出了修行的道理，然而在许多个日夜后，我随着公主外出巡核，不再观察那只兔子，你说，那片梦境里会发生什么？】
“他的问题有些古怪，本身都围绕着那只兔子，我白天没有想太多，只是期望这位法师不要抛弃那只可怜的兔子。”
爱丽丝如是说道。
然而夏果久久没有回应爱丽丝，少女抬起头，发现旁边的男爵怔怔出神，双目望着前方。
“男爵大人……男爵大人！？”
“呼……”夏果舒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有些茫然的爱丽丝，认真地问道，“爱丽丝，你为什么会觉得那只兔子可怜。”
爱丽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脸上紫色的纹路似乎都有片刻停止了闪烁，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这是当然的吧，它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命运，如果那位法师的女儿有一天放弃了这只兔子，它肯定到死还沉睡在……梦境里。”
“不清楚……自己的命运吗……”
夏果重复了一遍爱丽丝的话，他很清楚，下午法尔特罗问出的这三个问题，其实就是借爱丽丝的口在问自己。
夏果知道的比爱丽丝多，想的自然也就更加深远，法尔特罗口中这只“沉睡的兔子”指的是什么？这位老法师可能根本没有一个女儿，他编造了这三个古怪的问题，其中的意象似乎能够一一对照到真实的世界里。
这应该就是中午夏果直接离开时老法师没有说完的话，现在夏果终于体会到了谜语人的终极形态，老法师都闪人了，还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三个问题。
而爱丽丝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身为梦魇种子，在舒伯特的帮助下拒绝了本属于她注定的道路，爱丽丝肯定会认为那只兔子是非常可怜的。
想到这里，夏果意识到，法尔特罗也借着这三个问题看清了爱丽丝的本质，老法师不可能不清楚爱丽丝的异常，但他只是问了三个问题。
法尔特罗曾经说过，有些事不能由他去改变，而需要夏果去做，但是看起来老法师也要亲眼看一看逐星谷的情况，才能完成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房间里的两人因为老法师三个莫名的问题出神的时候，皇室的魔法飞艇上，大法师法尔特罗站在单独为他准备的房间里，他的桌子上有一颗水晶球，其间笼罩着浓郁的黑影。
“你这么做……太激进了，我猜你已经失去了和‘它’的联系，不是吗？”
屋子里并无他人，法尔特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很快，水晶球的黑影就回应了法尔特罗。
“不……它会回来的，我有一种预感，就快了……”
听到对方的回答，法尔特罗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他直接用一边的方巾盖上了水晶球，像是结束了这场有始无终的对话。
“需要有两手准备……两手准备……命运啊，为我们的世界指引一条明路吧……”
这次，大法师确实是在自言自语了，他无意识地晃动手指，魔法能量不断拼凑成各种形象又立刻崩解，循环往复。
这其中甚至出现了逐星谷男爵的面孔……
最后，那能量变成了一个环，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美丽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