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悲惨世界

他们二人互相对望一眼，跟着县丞走在歪歪扭扭的小道上，楚清尚瞧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玉簪。
不知走到了哪一处的城墙角下，只见这县丞蹲了下来，拨开乱草，竟然是一个被锁住的狗洞！
他从袖子里掏出钥匙，一插一扭，那小门便开了，他示意着楚清尚二人跟在他身后，从狗洞里爬出去，看他那熟练的姿势，定是爬过好几回了。
从狗洞出来以后，那小县丞掏出了个火折子，楚清尚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却发现狗洞外连接的是个隧道，隧道口被长了青苔的木板给堵住了，只要不是刻意搜寻，是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的。
那小县丞出声道：“从这儿出去，便到淮安城外了。”
这时候夏央又问了一句：“为何不从大门走？而且为何我们要打扮成这样？”他闻了闻这衣裳，有些腐烂的味道，他有些嫌弃地将袖子放下，离鼻子远了些。父亲死后，虽家中贫困，但衣物依旧被母亲打理的干干净净。
那小县丞盯着他冷笑一声，朝他走近。
他比夏央稍稍高出一些，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在一堆官员中显得青涩极了，但此时却变了气场。
他拽起了夏央脖胸口处的布料，有些俯视的味道：“你是读书读傻了么？你知道城外是什么样子么？”
他说完后推开了夏央，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了隧道的尽头，移开了那块木板，然后回过头来，强势中带着残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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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尚见到城门外的场景，闻着散发着腐臭味的衣裳，不知该用何表情去面对。
洪水遍野，存活者先食树皮树根，后食人肉，父子、兄弟、妻女自相蚕食，骸骨遍地。
淮安城门紧闭，城外许多骨瘦如柴的百姓蹲在城门口，他们用手捶打抓挠着城门，而这坚实的城门上赫然印了两个大字：“开门！”
这两个大字是用鲜血染成的，也许是某个将要被吃掉的老人最后的绝笔，也许是某个将要饿死的男人硬生生捶打出来的，也许是某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最后的挣扎，楚清尚听到了指甲在门上刺啦的尖叫接着断裂的声音。
她猛地抖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淮安城内无数烟花燃起。
“砰”！“砰”！“砰”！砰”！
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整个淮安城，如同灾难中神的降临，欢呼声从城内传来，声音尖锐而深刻，与五颜六色的烟火相得映彰，然后升到浑浊的空中，一起炸裂开来。
楚清尚听见了身边的痛哭声，凄厉刺耳，她朝周围扫了过去，这些蹲坐在地上的人们眼中充斥着几近绝望的恨。
他们死死地盯着从城内升起的烟火，又低下头去，然后朝山下走去。
今夜城外无事发生。
“他们要去哪儿？”楚清尚问道。
“回睡的地方，如今这山上全是一个个土洞，洪水把这些难民所有的一切都冲走了，除了他们的命。多讽刺啊，你说是不是？城外的洪水留了他们一命，可城内的人却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这县丞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城外之景的？”楚清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因为……我本就是城外的人啊。”小县丞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