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岁末

话说：岁末年初，事故多，眼看着春节一日近过一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京城又出了几件十分像样的大事。
肯麦楼一楼大厅，鸦雀无声，因为大家都在听一位食客科普最近京城发生的两件大事。
头一件来自国舅白家，也就是白羽宁她家，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甚是生动，孟青宁和孙秋瑾两人也拿了小板凳坐着听他讲。
话说国舅府这个事，就是内宅私事，但涉及到当家主母就必然不是小事。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当家主母曾氏突然疯了，拿刀把大小姐白羽宁砍伤，还要扬言要取二夫人花氏的性命。
花氏一听主母要杀她，吓得躲进白君瀚书房，谁知那曾氏一心取她性命，哪怕是国舅爷书房也敢闯，就演变成她举着刀与国舅爷对峙。
据说曾氏当日暴虐凶悍，幸好他家护卫及时赶到，这才没酿成悲剧。按理说这件事要入京兆府审理，但白国舅念及旧情，不忍她处死，便把她送回青州老宅了此残生。
若事情真像这样，就不会引发后来的事。
那曾氏有心报复，青州老宅的仆人又年迈不堪，岂是她的敌手？在一天夜里，曾氏打晕了仆人，卷了银钱细软，跑了！
她跑去了哪里，谁也说不准，白君瀚听说这件事，也觉得无关紧要，但万万没想到她回了京，还跑到太子府告了状。
众所周知，白君瀚的妹妹当朝琼妃也育有一子，排行第八，且颇得陛下喜爱。像这种送上门来的刀，太子就笑纳了，于是针对白家的一场政变开始了。
曾氏与白君瀚夫妻十几年，知道的秘密不知有多少，但最致命的还是白君瀚曾用西域迷香帮琼妃固宠。
当把证据搜集齐全，太子便以清君侧的名义在朝堂上爆了这剂猛料，这可是欺君大罪，且证据确凿，白君瀚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
一夜之间白家被连根拔起，白君瀚这一支男丁全部处死，女子流放千里，宫里的琼妃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打入冷宫。
但也有侥幸逃过一劫的，就是白家嫡女白羽宁。因为大齐律法中有这样的一条规定，“婚约之女，如同新妇”就是说，只要你身上有婚约，那你就是男方家的人，如果母家出了事，可以不追究连带责任。
再者与白羽宁结亲的可是将军府，打狗也得看主人，陛下就算气昏了头，也不可能平白与将军府对立。
巧的是第二件大事发生的地点正好就是将军府，事情就出在寒家大女儿寒月芙身上。
前些日子，将军府报了案，说是寒家大小姐被人掳走了，将军府和官府两方派人找了大半个月却一无所获。
就在各方人马放弃再找的时候，她却回来了，绝口不提谁掳了她，若问狠了，便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教养。
在家里待了十余日，有一天寒月芙突然呕吐不止，下人只当是生了病，帮着请了郎中。谁知郎中一搭脉，竟是喜脉！惊得丫鬟们六神无主，立刻把这件事报给了白裳雪。
未婚有孕，且还不知道这个孽种是谁的，白裳雪气的差点没撅过去，如果这件事被捅到寒将军耳中，寒月芙焉有命在？
白裳雪要寒月芙打胎，可这丫头得知自己怀孕了，竟说什么也不肯喝落胎药。她不配合，白裳雪只得硬灌，如愿下了胎，寒月芙竟然精神崩溃疯了！
白裳雪一辈子要强，为了达到目的她从来不在乎什么报应，可当报应真的上门时，她认输了，害怕了，恨不得在请百八十几尊菩萨帮她镇邪。现在的御澜苑，可不是半年前华贵大气的模样。从前的紫荆木上挂满了符箓，鱼池放干了水，设一道守风水的阵法······现在将军府请法师的次数比旁人家一辈子请的还多。
孟青宁听完寒月芙的遭遇，心里不是滋味，她很想问问寒山，寒月芙是他派人掳走并任由属下女干污的吗？
刑部獠狱，是大齐专门关押罪臣亲眷的，因手段残酷，是而民间有这样一句话：地狱不过昭狱，吃人不过獠狱。
幽深的走道，黑魆魆的墙壁，令人作呕的气味，走进这里，你才明白人命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微。白羽宁眼神冰冷，提着食盒目不斜视，她特地穿了一身白，颈间有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肤白如玉，人比花娇。
如果你在电视剧上看到，犯人扒着牢门喊冤，那一定不是全部事实。至少经过几天审讯后，掉过了一层皮，谁还有力气？或者谁还敢喊冤？
两日前刑部就完成了白家家眷的审讯，白家所有女眷关在一起。
牢房里，昔日的名门贵女没有半点仪态，毫无形象的或卧或坐，蓬头垢面，衣裳脏污，眼神死寂。
白羽宁放下食盒，道：“二娘，三娘，四娘，两位妹妹，你们受苦了。”
白羽宁的出现并未让她们好受几分，反而她光鲜靓丽的模样像毒刺般让她们嫉恨，二夫人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白羽宁尚未回答，二小姐白诗雯讥讽道：“你别假惺惺的来看我们笑话，我们阖府遭了灾，只有你逃过一劫，我看这一切就是你搞的鬼！”
四夫人出身不好，所以她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这回她却为自己孩子求情，只见她跪地恳求道：“大小姐，求你想办法救贤儿一命，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四小姐白静雯只有十岁，她哭着求白羽宁道：“大姐，求你带我出去，我不要流放，呜呜……”
白羽宁一脚踢翻食盒，冷笑道：“呵……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京城白家，死绝了不正好？”
这番话可以说大逆不道，引来白家女眷一阵咒骂。
二夫人指着她，骂道：“你这个白眼狼！简直无情无义！白家养你这么些年，全都喂了狗！”
“畜生！卑鄙！我要上报朝廷治你的罪！”
“别以为你躲过一劫就能高枕无忧，姑姑不会放过你！往后嫁入将军府就是你噩梦的开始！”
“……”
白羽宁嘴角弯着可怕的弧度，冷冷的瞧着，之所以这样冷静，是因为她已经不拿她们当活人了。
“说完了？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各位告个别，毕竟这是最后一面了……呵，一路保重。”
“你什么意思？”白诗雯道。
白羽宁笑靥如花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父亲从前可得罪了不少人，你说他们会希望白家有翻供之日吗？”
“但愿你们还能活着到芜州。”
白羽宁转身离开，身后的监牢里爆发出撕心裂的的哭喊声，无论离监牢有多远，那句“白羽宁你不得好死！”总是那样清晰。
白羽宁在心底默默道：“害人终害己，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