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一眼万年

等到半夜所有人都睡下，芷一偷偷打开门溜出房间，昀启向来睡得晚，害她熬到现在才行动，困得眼皮都在打战。
已经是寅时了，昀启的厢房终于熄了灯，芷一趴在门外听了半天没听到动静，这才一个侧身闪进屋里。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三更半夜潜入昀启房里了，明明每次都是来做好事的，却总像做贼一样心虚得很，生怕被昀启给发现了。
临近血月之夜，窗外的月亮格外得亮，芷一趴在床边静静看着昀启熟睡的样子，难得放下警惕和严肃舒展了眉眼，安稳得几乎听不到呼吸声。
想来自从二殿下出事，昀启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看他现在睡得这么沉，芷一都有些心疼。
这么要强做什么，你也是可以喊疼喊累的呀！非要一千多岁便活成三千多岁的样子……
芷一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昀启身上的被子掀开，果然，他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干净的衣服上渗出一大片红色。
芷一将手掌覆上去，长生术自她的掌心散开，缠绕在昀启的左臂上，神力充盈，青色的光将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感受到手掌下的伤口在慢慢长好，芷一运功收回神力，她犹豫着想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去解昀启的衣衫，却在指尖刚碰到衣领时被突然醒来的昀启一把握住手腕拽到了床上。
“呀！！”
芷一受到惊吓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当即被昀启一个翻身压在身下，双手擒住动弹不得。
“你在做什么！”
感受到身体里流入一股陌生的力量，昀启立刻惊醒，在对方有动作之前将人牢牢控住，一手握住手腕的同时，另一只手已化出匕首逼向身下之人。
神力凝成的刀子发出灼目的银光，笼罩在两人周围，昀启这才看清了女子的脸……
如丝的长发和青色的衣绸尽数铺散在榻上，线条柔和的脸上一双清亮的眸子正慌乱地望着他，受了些惊吓，眼里湿漉漉的，宛如月下清浅的溪水，一张薄唇几次张开又抿起，显得委屈又倔强。
那时的昀启还不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只是四目相对，于当下失了片刻心魂，身子微晃，手刃便不自觉地落在了别处。
一眼竟如亘古绵长……
“快放开我，我只是想！”
芷一话还没说完昀启的手刀已经刺了下来，她闭上眼睛，那手刀却结结实实扎进了她耳侧的床板里。
好在没打算要了她的命。
昀启瞬间腾起的神力令芷一感到害怕，趁着对方走神的几秒功夫，芷一飞快得抽出被昀启按住的双手，侧身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去，她一眼就发现床边大开着的窗户，纵身跃了上去。
昀启起身去追，却只是扯下芷一的一条裙带，青色的身影跃出木窗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是她……”昀启看着手里的丝带喃喃道。
他不会认错的，那时在岄灵树林，青衣女仙动用神力为他解除瘴毒。
夜色暗淡，女子又以纱巾蒙面，他没能看清她的脸，但是此时这尚且留在自己体内的一股神力，与那晚为他驱毒之人的一模一样，都是功力极强的长生之术。
只是她为何又出现在丹穴呢……
“为何又替我疗伤。”
昀启把手覆在肩上，那道四五寸长的伤口已全然愈合。
这时，他看见木窗的镂花上夹着一片闪着亮光的东西，走近一看，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一撮青鸾的绒羽，在月亮下发出蓝色的微光。
世间仅此一只的青鸾神鸟，便是他身边的月了。
昀启伸向窗户的手当即顿住。
白天给他送完衣服，月没有再来过他的厢房，这羽毛分明是青衣女子逃走时落下的。
月虽为凤凰神族，可历代凤凰都要两千岁才能化成人身，祁敛凤帝也不例外，何况是月？昀启一时有些错乱。
明日便要回苍灵了，昀启想。
关于这位青衣女仙，明天启程时再询问凤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