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坠青云(10)

战争爆发的时候，关沂谷整片区域笼罩在滚滚烟尘中，远远望去，谷内两侧山腰上巨石正从高空如瀑布倾泻而下，轰鸣声不绝于耳，一千二百金奴人望着那奔袭而来的巨石，立即在偌大战场上蚁散开来，一些不幸者在转移的过程中被砸成肉泥，但绝大数人还是成功地躲至山脚，他们漠视一切，耐心等待暴风雨过去。
金奴人，这个武朝边境心腹大患，此时正用他极其冷静的处理方式应对着这场战争，过去在武朝人眼里，金奴人向来都是穷乡僻壤的蛮夷小族，羸弱、无知而又贫穷，但在这些年的战争中，武朝人才陡然发现，这个被世人遗忘的部族拥有着怎样惊人的战斗力。
而事实证明，金奴人能够从资源匮乏、环境恶劣的极北贫瘠之地崛起，历经长达数百年残酷的征伐和摩擦，势必会磨砺出一种勇武刚毅、弓马娴熟的民族印记。
此时，鸿都学府的几十位护卫和武生，则在金奴人自顾不暇时，获得了一丝活命的机会，同样面临着危机，他们纷纷效仿着金奴人，迅速蚁散开来，有的胆大的武生便直接往谷口方向逃跑，严志平便是其中之一。
“快逃！乘机翻过去！出谷！”
严志平在人群中大喊，因为他发现，他们这片区域的石击攻势明显减弱，并且，谷外已经有人前来接应。
然而，在这片区域，不仅有鸿都学府的武生，还有十几位拿着武器的金奴人，他们见战场有变，立即停止了慌乱，陡然举起了弓，将箭矢瞄准正在逃跑的武生……
与此同时，严志平后背发凉，他感受到了后面有人要杀他，额头惊出冷汗……但他此时双手被绑，如此距离，躲无可躲……
“死定了……”
严志平停下脚步，绝望地闭上眼睛。
……
在那远处的山岭上，宁忌手握劲弓，神情肃穆。在混乱的战场上，他当即锁定了敌人，单手将箭矢放在弓弦上，蓄力、拉满、射……动作娴熟流畅，箭矢如脱缰野马，在短暂的飞行中，精准地从敌人的后背刺入……
“嗷呜……”
电光火石之间，那名金奴人陡然一声闷哼，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望见一支黑色的箭矢从他的后背刺穿，他艰难地回过头，望着远方山岭上的那名少年，鲜血从口中溢出，弓和箭脱落。
“宁子期……”
严志平死里逃生，他陡然转身朝山岭方向上望去，面色颇为复杂。
关沂谷山风微微吹过，宁忌身穿甲胄，后有黑色披风摇曳，这位十六岁少年如同战神一般屹立在山的最高位置，他举着弓，拿着箭，亲手射杀了他的第八个敌人，在此之后，他还将射杀他的第九个、第十个敌人……
“金奴人，不过如此。严志平，欠我一个人情。”
宁忌平静说道，旋即取出一箭，再将弓拉满，朝严志平脚下速射而去，黑色箭矢在半空飞驰一段时间，最终精准地命中在严志平身旁。
严志平旋即拔起黑色箭矢，干净利索地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并且抢了金奴人掉在地上的武器，一边跑、一边阻击着，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
关沂谷侧面，埋伏在半山腰的武朝千夫长恰好看见这一幕，目光惊奇，如此超远距离的射杀，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做到。
“好箭法！”
“身上有甲胄，应该是鸿都护卫营的人。”
千夫长分析道，望了一眼对面山岭上的少年，之后全身心投入战争中，待所有巨石消耗殆尽，他命令道：“所有人都有！箭矢准备，方向关沂口，预备……”
“住手！”
“蒙将军！”
千夫长陡然停下指令，他疑惑看向走来的蒙将军，只听蒙将军十分冷漠地朝他呵斥道：“张启年你小子不长脑子吗！谷口有我们的人，前后不足二十步，你想害死他们吗！”
“蒙将军。”名叫张启年千夫长朝蒙将军行了一礼：“蒙将军，属下认为，关口必须立即组织下一波攻击，我等应趁金奴人尚未立足脚跟，应再派一队人马，从关沂口北面杀出！绝不能不能给金奴人任何喘息机会！”
“张启年，秦将军三令五申，只守不攻，立即执行命令，还有，关口的那些鸿都武生必须给我保住！少一个，我拿你试问！”
“蒙将军……”
“哼，左右取我弓来！百夫长以上，随我掩护！其他人等待命令！”
“是！”
“是！”
……
救下严志平后，宁忌箭矢的方向略微移动，在这极端情况下，只要他的动作快一刻，就有可能救下一条人命，短短三个呼吸之间，他拔箭、射箭……足足射出去九发。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九名金奴人命丧黄泉，而那些被救下的武生，纷纷茫然愣神，他们没有死，尽皆朝远处山岭方向看去。
“大家不要愣着，抓紧逃命！”
严志平逃出谷口后，爬到半山腰拼命呼喊，并不时射出一箭，但很快他就被金奴人的箭矢命中，从半山腰跌了下来。
……
一轮巨石攻击结束，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金奴人一千多号人马慢慢躁动起来，在经历剧烈的打击之后，他们立即组织了反击，数千名金奴人几乎同时从山脚跳出，朝山顶经历一轮非常有秩序的速射，之后在短暂的二个呼吸中，尽皆逃回了山脚。
而此时鸿都武生已有一半已经逃出谷口，他们在武朝士卒的接应下，活了下来，而剩下的，大多被金奴人用箭矢射杀，有一些不幸被山上滚落下的巨石碾死。
“如今谷口已经被堵死，金奴人接下来会作何选择？”
宁忌收回箭矢，埋伏在山顶的地方，短暂的交手，已经没有暴露的靶子了。
“看着架势，金奴人一定想要从谷口突围出去，但硬拼他们会死很多人，甚至会全军覆没，他们断然不会做，那么退而求其次，金奴人只能……”
远方视野处，金奴人的一千多号人终于做出了反击，仅仅一轮速射，箭矢又准又狠，蒙将军率领的数万部众死伤三百人，千夫长张启年望见这一幕，才真正领会到金奴何等地满万不可敌。
而在金奴一轮速射过后，一千多号人在山脚极速运动，宁忌站在远处山岭，朝金奴射了几箭，但都被山脚下的盾牌和掩体挡住了。随着时间推移，宁陡然发现金奴一支数百人的小队，正秘密朝他的位置袭来。
“遭了！”
此时，关沂谷的出口已然堵死，金奴人想要从此处突围出去，需要顶着武朝军队疯狂报复性压力，而想要缓解这种压力，金奴人就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在峡谷构建强力防御。而此时，所有金奴人似乎都知道自己战争中的位置和作用，在短短一炷香时间，他们迅速就近清理了几个制高点，旋即以关沂谷为中心，不断扩大战果，最终将战火烧至宁忌的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