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端倪

“四妹五妹，我怎么总觉得府上比前几日我来时还要好看了许多？”沈怡彤的声音远远传来。
沈怡瑶笑着挠了挠头，“不光是姐姐，我也有这种感觉呢，姐姐快看，这处的朱砂红霜开得正好呢！”
“三位小姐来了，快里面请吧，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待三人行至垂花门，冯婆子早已候在了一边。
沈怡彤勾起唇角，“劳烦了。”
沈怡瑶倒也不客气，亲亲热热的挽起沈怡彤，两人一边走一边笑闹着。
沈怡乔故意落后一步，冯婆子见状凑近过来，“小姐猜得不错，郑氏这胎果然有问题。”
沈怡乔了然的点点头，跟她设想地一模一样，她打小就对医书感兴趣，平日里也没少钻研，那日郑姨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儿，虽不浓郁，仔细辨别下还是能区分的。
众所周知，麝香有活血的功用，有孕之人更是忌惮，郑姨娘既然有了身孕，断不可能再用麝香，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真的有了身孕，长期身处在麝香的环境下，会使有孕女子胎象不稳乃至流产，郑姨娘纵横后院这么多年，可不是个傻得，又怎么会在这个关头用麝香呢。
“静观其变。”
冯婆子投来的目光太过炽热，沈怡乔轻启朱唇吐出四个字后，冯婆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家小姐真的哪里都好，只不过这性格稍冷了些，这点倒是不像太太，想到这儿冯婆子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小姐是太太的女儿，怎么会不像太太呢。
走进映雪阁时，林氏四人围坐在了一起，正聊着什么。
“你这一胎，大夫怎么说？”林氏端详了郑姨娘片刻，越看越觉得心惊。
郑姨娘娇羞一笑，执起帕子掩住唇，“大夫说，婢妾的胎象极稳，孩儿也是个活泼的，这一两日闹得我总是频频吃了吐，吐了吃。”
周姨娘听到这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合着就你郑楚楚怀孩子了呗，这一口一句的跟谁俩炫耀呢？不过…周姨娘侧过头看林氏的脸色，太太对这个孩子应当也是不欢迎的吧，怎么这会儿对郑氏那个小蹄子这么关心呢？
等等，周姨娘仔细回想了一遍郑姨娘说的话，这才品出了些许不对，按理来说孕吐应该是在有孕40日左右出现，郑氏初九才诊出有孕一月，这还没两天呢，怎么就频频吃了吐吐了吃？
再说了，她怀瑶儿的时候，四个多月才能感觉到瑶儿在腹中踢他，郑氏这才一个月，怎么可能感觉到孩子活泼？
压下满腹的疑问，周姨娘抬起头刚好撞上林氏微不可见的摇头，这下周姨娘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太太也怀疑她这一胎有问题，在这儿挖坑呢，可没想到这郑氏眼睛也不眨得就跳进去了，啧啧，周姨娘既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郑氏也真不是个机灵的，太太一向对后院把持地严，但对她们这些个做妾的吃穿用度却从未克扣，这郑氏要是跟她一样走正常的路子进府，也不至于成为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惜啊，可惜。
“婶母。”沈怡彤走上前去行礼道。
“母亲。”沈怡瑶二人紧随其后，在看到郑氏时，沈怡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林氏温柔一笑，“坐吧，上菜。”
“我听说郑姨娘有孕了，还没来得及恭喜。”沈怡彤好奇地开口说，“叔父这么多年没添子嗣，想必对于这凭空出现的一胎很器重吧！”
沈怡彤的话说得极巧，乍一听感觉她是在恭维郑氏，细品之下就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滋味。
凭空出现，说的不就是郑姨娘这一胎来路不明么？
郑姨娘自然听出了沈怡彤话中暗讽的意味，碍于身份和对方没挑明说，只得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婢妾多谢三小姐关心。”
“郑姨娘不必客气，母亲对你这一胎也很感兴趣呢，只可惜母亲还要搭理府中上下大大小小的琐事，这不就命我来婶母府上小住两日。”沈怡彤笑着搭腔，她虽是庶女出身，可也知道什么叫本份，这郑姨娘的上位之路本就不干净，也怪不得自己看不惯她这种做派。
郑姨娘恨的牙痒痒，可对方把话说得这么滴水不漏，她也找不到错处，只得陪着笑脸：“婢妾这一胎竟然惊动了大太太，倒是婢妾的不对了，劳烦三小姐回头把我的情况‘细细’向大太太描述一番，也算全了婢妾的一片心意。”
“郑姨娘客气了。”沈怡彤并不理会她这种没杀伤力的回击，而是含笑看向了林氏，在得到对方的点头认可时，心头热了热。
开玩笑，母亲让她来就是为了替婶母撑腰的，母亲甚至还说了，如果这郑氏老实本分就算了，但凡郑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和想法，他日诞下孩儿，就把郑氏送到下头庄子里去。
沈怡瑶见郑氏没有丝毫还嘴的能力，明显不像往日她怼郑氏时那么趾高气扬，心里痛快了不少，她虽然跟周姨娘并不亲近，可到底是血脉至亲，见周姨娘因为郑氏有孕整天急得不成，她心里也不好受，这会儿也算出了口恶气。
映雪阁的下人手脚很利落，几人交锋的片刻功夫，就捧了食盒鱼贯而入。
沈怡乔看着桌上的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别人不懂也就算了，她对医理略知一点还能不明白，今儿厨房做菜一定是受了娘亲示意的，不然怎么可能十二道菜一汤，几乎每一味都是有孕女子闻不得吃不得的？
见郑氏毫无察觉地拣了一块清蒸鲈鱼来吃，暗中关注的郑姨娘举动的人心下了然，倘若郑姨娘真的如她所说一般孕吐明显，更不可能吃得了鱼肉，虽说有的妇人对鱼肉并无反应，可东坡肉做得那般肥腻，郑姨娘怎么也不可能欣然用下。
一顿饭就在这般你来我往的试探下落下帷幕。像林氏、周姨娘这种有过身孕的人，自然知道郑氏的反应不寻常，沈怡彤虽说不懂，也谨记了刘大太太的吩咐，将郑姨娘吃过的菜记了下来，就等着回府后向大太太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