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阴魂不散的顾二公子

哗啦啦啦，滚烫的热水被注入茶壶之中，很快便茶香四溢。雪海将泡好的茶分倒入青花云龙纹茶盅之中，便一一送到客人身旁的案台上。
此时魏蔓枝与魏若柳坐在同边，对面坐着的便是顾初菀，还有，那个尾随进来的顾明笙……
魏蔓枝在心里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这个顾明笙真是没皮没脸的，虽说如今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却也没见哪个公子哥真的就混在姑娘堆里聊天的。
“顾大姑娘，今日乃是你及笄之礼，这是我备的薄礼，因是私下里备的，便想着亲自绣了一幅江南山水图，还望莫要嫌弃。”顾若柳吩咐身后的棋心奉上贺礼，只见是一个圆筒如画卷一般，雪海与玄墨忙上前接过并帮忙展开。
卷轴慢慢的展开，其上描绘的正是洞庭湖的秋色，只见一针一线之间连波纹都绣的栩栩如生，令人惊叹堪称佳作。
“长姐，这背面似乎也有一番天地，不妨翻过来看看。”顾明笙瞧着这洞庭秋色的作品很是赞叹，便是画笔也不定能描绘出如此生动的美景，让人仿若置身洞庭湖畔，似乎下一瞬这洞庭湖的微风便要抚于面上。
闻言顾初菀便示意雪海与玄墨翻转这幅绣品，随着翻转动作，眼前的画面慢慢的变了，竟是描绘出了洞庭湖傍晚游船灯火通明的繁荣之相！
顾初菀不由惊叹出声，“魏大姑娘这绣品竟是双面绣，每一面都绣艺超绝，这礼着实是太贵重了~”
魏若柳眼中带笑，“都是我自己绣出来的，何谈贵不贵重，你今日及笄之礼我还怕这绣品委屈了你。”
顾初菀先前与魏若柳相交并不多，未曾想到她竟这般用心，心中很是感动。
身旁棋心假装无意的说道，“我们大姑娘准备的很是仓促，确实比不过二姑娘早就精心置办了，便只好先拿出来抛砖引玉了。”边说着边看向站在魏蔓枝身旁的琴音。
“棋心！”魏若柳这才想起来今日说看着眼熟的那个簪子了，虽说原先提起时似乎并无流苏，可怎么看都像之前说起的金镶宝蝶花簪，这般想着又下意识看向魏蔓枝发间的金簪，心中有些担忧。
“枝枝，你……”魏若柳欲言又止。
魏蔓枝冲着魏若柳点点头表示无事，便说道，“自然是准备了的，原来是想着及笄礼送简单些的，又觉得不能埋没了姐姐，便打造了这个。”
身旁的棋心将雕花木盒取出递到顾初菀手边，顾初菀看着这盒子上精心雕刻的菊花纹饰，心头一暖，枝枝一向知道她喜爱菊花。朝着魏蔓枝看了一眼，魏蔓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顾初菀打开。
顾初菀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点了点头打开了雕花木盒。
屋外的阳光斜斜的一撇照进厅内，红蓝宝白玉花冠在这光芒之下显得更加耀眼，在开盖的一刹那间竟有些刺眼，顾初菀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满镶红蓝宝的白玉花冠，一时之间屋内竟有种奇妙的寂静。
“枝枝，这，这冠?”顾初菀憋着口气，轻声的询问魏蔓枝，“你莫非把自己的私房都掏出来了不成？这也太华贵了，我~”
魏蔓枝抬手拉住了顾初菀的手，“初菀姐姐，我可是特地为你及笄礼准备的，你就收下吧，我是真觉着这白玉冠很是适合你。大不了，大不了等我及笄之时你再更加用心准备就成~”说着还朝她极为俏皮地眨了眨眼。
魏若柳见魏蔓枝拿出了比先前金镶宝蝶花簪更精致的小冠，之前为她的担心少了许多，就知道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心中却是有数的。
身旁的棋心见自家姑娘居然还一脸欣慰，半点没有被比下去的自觉性，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再看魏蔓枝旁边站着的琴音落落大方的骄矜模样，恨不得扯破捏在手中的衣袖。琴音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棋心，瞥见她扯着衣袖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有些暗喜，却也不得不防范她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所幸棋心许是知道自己今日是什么都做不成了，后来楞是连声没出，魏若柳都觉得她有些怪异，往日里话都一箩筐的。
及笄宴的时光匆忙走过，转眼便到了回府的时辰了，魏蔓枝姐弟三人随着父亲母亲与顾家顾大人、顾夫人道别后便乘马车回府了。
同来时一般，魏家一队马车在街道上依次缓行着，街道边的商铺渐渐点起了灯。而马车内，棋心的异常还是引起了魏若柳的注意，“棋心，你今日为何那般说话？”魏若柳微皱着眉头，又想起棋心今日在康乐居说话的语气，甚至不像平时的她，虽是平常的话却总是让人觉得颇为在意。
“回大姑娘，我今日见琴音带着个木盒，想必便是那日所说的为顾家大姑娘备的及笄之礼，我觉得您亲自绣的洞庭秋色图已是极好的，我，我只是想着让您在顾二公子面前长长脸……”棋心急忙跪倒在魏若柳面前，一边说一边低头抹着泪，“谁知，谁知二姑娘竟临时换成了这白玉冠，我就不信您没瞧出来这白玉冠极为贵重，我一向知道夫人偏心却不知道夫人竟偏心到这般模样！”
棋心越说越是真情实感起来，她从小便跟着魏若柳，跟着魏若柳多久便看了多久夫人的偏心，若不是看着自家大姑娘一直受着这样的委屈，偏偏她还一直不放在心上，想必日后便是跟着大姑娘陪嫁出去也不会有多好的出路的，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和那个人合作！
魏若柳听着棋心的话，下意识是想要训斥她的，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她低头抹泪为自己叫屈的样子，这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了。更何况，她确实也没有说错，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她是不想深想。魏若柳一眼便看出来了，那样澄净通透的红蓝宝石可是魏蔓枝随意便可得到的？定是母亲，魏若柳微微咬着下嘴唇，紧捏着双手直到手心被指甲掐得泛红，努力抑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罢了，你起来吧，也别跪着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只是下次别再这样了，也不要再说这些话，若有下次定不轻饶。”魏若柳看着棋心眼泪汪汪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又从袖袋中取出绣帕递到她手里。
棋心捏着魏若柳给的绣帕擦了擦眼角，噎着嗓子点点头应了声是。
很快，便到了魏府门口，魏蔓枝姐弟三人先行下了马车候在一旁，见着父亲母亲下车齐齐行了礼，这才随着魏大人与魏夫人进府。回到府中天色已经不早了，魏夫人便摆摆手放他们三人各自回去休息了。
“哦？竟有这等事，这魏蔓枝可真是幸运，不过也无妨，这样，或许更好。”这声音很是悦耳，恰如枝头的黄鹂，再看这声音的主人，竟是个年轻的夫人。只见她一弯细细的秋月眉，衬着淡然无波的双目，身上只着一袭月白色的襦裙，除了发间一支缠银丝步摇再无其他饰物了，整个人都显出一番翩然无尘的气息。
棋心微微低着头，“不知姨娘此话何解？”
聂云舒微微弯了弯唇角，双目紧盯着棋心，直看得棋心头皮发麻，“你既不解便不必知晓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的，倒是你说的你家大姑娘嘛，或许还是可以有个好归宿的，端看你肯不肯帮衬她了。”
棋心躲着众人又悄悄的回到了拂柳居，此时云画正陪着魏若柳看书，魏若柳每次一看起书来便是要整整一个时辰，正因为如此棋心才有机会去聂云舒那里去。一想起聂云舒，棋心便有口气梗在心里，轻轻呼了口浊气，棋心这才走进屋子里去伺候着。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整日在家也很是无聊，想起上次顾初菀提起过想去城郊踏青游玩，听闻城郊的灵云寺风景独好，尤其这灵云寺历任方丈最是喜爱菊花，更是让人心生向往。这般想着便带着锦书、琴音急忙去往母亲的承月阁，知晓魏蔓枝在家待不住，只嘱咐了几句便吩咐人备车了。魏蔓枝笑容灿烂的往母亲的怀里一扑，甜甜的道了声谢，便带着锦书和琴音往顾府去了。
这边到了顾府门口，魏蔓枝便让琴音带着帖子去顾府门房那边通报了。门房见是魏家二姑娘的帖子，倒是丝毫不敢耽误，急忙送到内院让嬷嬷前去通报了。
此时的顾初菀正斜靠在木榻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话本，一听嬷嬷说是门房通报魏二姑娘递了帖子来，霎时高兴的从榻上蹦了起来，赶紧让雪海将帖子递过来，果然是找自己去踏青的。
顾初菀急忙整理了一番换了身淡紫色绣枫叶纹大袖，吩咐着雪海备上些点心，打发院中的小丫头去正院向母亲通报声，便赶忙往府外走去了。
这边刚出了内院，便看见顾明笙从正院的方向过来了，顾初菀略想了一下，便向顾明笙招了招手。顾明笙见长姐往府门外去，心下还有些奇怪，自上次及笄之后长姐也有好几日未出府，今日却不知是去哪？
“明笙，上次你说与同窗去城郊游玩，你既去过了，必是知晓哪里有趣的，今日不如和长姐一同去游玩一番如何？”顾初菀眼睛滴溜溜一转，顾明笙学识、气度便不消说了，便是单拎这张脸出来也是很够看了，嘿嘿，就你了，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不是？
“回长姐，明日明笙便要回书院，今日原先是想再温习下的。”顾明笙向顾初菀微揖了一礼，难得长姐约自己去城郊游玩，心下还有些遗憾。
听见顾明笙说要温书，顾初菀倒是不好意思非拉着他去了，“既如此，那我便和枝枝两个人去吧。”边说边摆手准备出府了。
顾明笙一听魏家枝枝那个小丫头也去，顿时有些意动，大不了今日晚上再温书就是了。
“长姐长姐，难得长姐想着明笙，明笙怎能让长姐失望，这便随长姐一同去便是了。”
“姑娘，顾大姑娘到了。”魏蔓枝等得百无聊赖，几乎要把手指抠破了，终于等到了初菀姐姐。
一把便掀起门帘，看着初菀姐姐示意她与自己同乘马车，这样两人路上也好闲聊一番。
“又见面了呀，魏枝枝！”啊啊啊！顾明笙，这个顾二公子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