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桃花仙（三）

三人又回到第一个女子那里，将剩下的半团白雾放回女子的梦境里。
榕榕小心翼翼地问道：“既然这些白雾都是梦，那这里是……”
“这里是梦之境。”桃花仙随手抓了团白雾，看着看着便皱起眉，将白雾定在胸前，双手用力向内压，一道道雷电自她双手之间显现，将白雾完全笼罩。
刘陶和榕榕双双瞪大了眼睛，只见那雷电愈发激烈，竟然硬生生将白雾粉碎掉了。
“你这是做什么？”刘陶大为不解。
“偶尔看见噩梦了，帮他们粉碎掉，毕竟有些噩梦挺叫人后怕的。”桃花仙拍拍手。“好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每个人都有梦之境吗？每个人的梦之境都是一样的吗？”榕榕心中疑惑满满，“去到别人的梦之境里不会影响到那个人吗？”
“应该是每个人都有，至少我还没遇到过没有的。梦之境大同小异，去到梦之境里对梦做点手脚也只是影响梦而已，并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除非你把那个人的梦全弄成噩梦，叫他每晚都睡不好，甚至开始害怕睡觉，才会影响到他。”
“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刘陶神色凝重，似乎有心事，“我知道入梦，但是从不知道原来入梦和通梦能这样做到。”
“两百多年前我偶然救了一个不知是哪个庙门的老和尚，他见我潜心修炼，便送了我两本书，一本是《入梦法》，一本是《通梦术》，告诉我潜心修炼行善积德，能够早成大业。也亏得我早些年跟着个教书的认了些字，才勉强修了这些术法。不过……”
桃花仙仔细回想：“那老和尚说，这术法本应有三式，一为入梦，二为通梦，三为造梦。第三式《造梦咒》天底下只有几个人会，而且只在口中流传，绝不记录在纸张之上。这个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了，老和尚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会知道了。”
“造梦……”
刘陶和榕榕面面相觑。
“还有什么问题吗？”桃花仙有点不耐烦。
“你刚刚说是完成了一半，那另一半要怎么做？”
“另一半要怎么做，就要看梦境的发展了。能够走到成亲那一步的梦里，不会只有两个人，双方的爹娘兄弟姐妹都会出现。就如同现实生活一般，须得同公婆小姑子生活在同一廊檐下。若是出现公婆刁难或相公移情，我便会叫那姑娘多多梦见这些，提点下她，让她白日里也能想起来这‘噩梦’，让她打消同意中人白头偕老的心思；若是遇到个日后生活美满但现实里目前公婆或者那姑娘的爹娘不同意的，我便通一通他们的梦，叫他们看看别家女儿的良善贤德，看看两人日后的和美日子……”
“不过以上仅限于来求取姻缘的姑娘同她的心上人肯定相识甚至相知，单方面认识单方面相思的那种我可不管。”桃花仙吹了吹指甲，“连同心上人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求什么神仙也没有。还有那些只远远见过一面就心生爱慕的，那些人都没见过就想着与别人口中的男子共度余生的，我一概不理会。神仙也忙得很，有空求神仙，不如先去想办法让心上人认识自己呢！”
“那，村口那没人住的院子的主人，是怎么嫁到苏州去的？”
“那家的女儿本就手巧，原是镇上裁缝铺子里的长工，她家的女婿家里是织布的，往那裁缝铺子里送过几次布，一来二去的便熟了。我不过是让那公婆在梦里感受了下未来儿媳妇和未来亲家的热情善良而已，可不是我给两个不相识的人搭的线。”
“那那个嫁到金陵去的姑娘呢？爷爷总是在村口晒太阳的那个姑娘。”
“她那心上人本就是同村的青梅竹马，只不过男子小时候便同父母去了金陵做买卖。后来她去金陵玩，长大的两个人又遇到了。这姑娘家的父母一开始可是一百个不乐意，认为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怕自家女儿嫁过去叫公婆看不起，受了委屈也没处说。我看那男子和爹娘都是好人，才替他们通了梦。这才如了姑娘的愿。”
“原来是这样啊。”榕榕总算听明白了，她望向刘陶：“我懂了，你懂了吗？”
刘陶挥挥手：“我又不傻，当然懂了。”
“既然你们懂了，我就把你们送回我的庙里了。我还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桃花仙话音刚落，就抓住二人送回了桃花庙里，走的时候还卷走了供案上所有水果。
“诶不对啊榕榕，你说她白日里可不在庙里，那又是怎么知道是谁来求了姻缘呢？那水果她一个只咬一口，现在还把水果都拿走了，她几个意思啊？怕我们吃她的供品？”
刘陶还在搓着下巴，盯着空荡荡的供案思考刚出现的问题，只听榕榕“呀”了一声。
“怎么了？”刘陶扭头看榕榕。
榕榕指指地下：“桃花仙带我们走的时候，我一激动，把手里的烤鱼给扔地下了。”
刘陶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两条烤鱼，一副凄凉悲惨的样子。
“算了，把鱼皮去了再烤一烤兴许还能吃。再说了，咱还有粥呢。”
榕榕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刚刚……闻到一股糊味。然后我想起来，咱们走的时候，好像忘了把煮粥的火给灭了……”
……
刘陶仰天长叹一口气。
“算了算了，今天晚上就当清修了。睡吧睡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桃花庙就迎来了新“客人”。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溜进桃花庙里，先是被角落里正呼呼大睡的人吓了一跳，差点拔剑，又看这睡得正香的人似乎只是来歇个脚的普通人，便不再关注，转头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桃花仙许愿。
许愿结束，女子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恭恭敬敬地放在供案上。
“这桃花仙，可不吃金元宝。”
突然从背后响起的声音吓了女子一跳，她立刻拔剑转身，向声音的主人刺去。
声音的主人只一招便躲开她，往庙门外退了几步。
女子迅速调转剑锋追了出去。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晨光熹微，不似庙中昏暗，已然能看得清眼前人是谁。
女子收住剑，定睛一看：“是个道士？”
离她好几步远的刘陶拱了拱手：“正是。小道只是出于好心提醒姑娘而已，不想惊扰了姑娘，还差点把命赔上了。”
“你怎么知道这桃花仙不要金元宝？”女子把剑收进剑鞘里，剑格上镶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我问你，桃花仙要什么供品？”
刘陶看了眼女子剑上的珍珠，往庙后面一指。
“她要水果，那山上就有不少。要不我替小姐您去摘几个来？”